第56章

大老爷今天精神有点不太对——

这点不管是一早晨起来就来找爹的贾琏，还是照常打照面的李二饼，还是向来对这儿子关心不足的贾母都瞧了出来。

前两者也就罢了，毕竟小朋友对自己的亲爹时不时就有点抽风之举已经习惯了。而李二饼？如果他能上网的话，或许会对贾赦来一句“药不能停”。

可是贾母却不同。

她特在乎贾赦对自己的态度，虽然明知道自己和大儿子之间的感情有很大问题，可她这不是想弥补吗？不是想对贾赦好吗？当然了贾赦也必须对她也好，最好能好到超越当年和那个老太婆的！她现在越发地觉得不是贾赦不好，自己会和儿子先是生分再是离心离德，全是那个老太婆的错！

若是儿子给她养，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能不心疼？

能看到儿子和她关系越来越好，就眼热心妒？

“瞧瞧你这样子，是昨儿个没睡好？”贾母给了鸳鸯一个眼神。

鸳鸯亲自为贾赦端了杯茶道：“大老爷您尝尝，这是舅老爷给老太太送来的，老太太品了直说好，让给您尝尝，您要是喜欢啊，就全给她带走，免得她老人家总是惦记着这些，越发的睡不好了。”

大老爷心里感慨着，亏得这满府就这一个人惊，瞧瞧这说话水平！当下茶也没品，面上做出交焦色道：“您睡不好？怎么也不跟儿子说，也好请了白术来给您瞧瞧，不然儿子怎么放心的下。”

贾母顿时心里舒坦了不少，笑吟吟道：“倒也不是睡不好，而是人老了，上了春秋总是觉少。”

贾赦这才作出释然状，这才重新捧起茶品了一口，继而笑道：“舅舅有心了，这可是母树上所采，一年拢共出不了多少，那么多有新人惦记着，结果他老人家得了反送了您，我倒是担心中秋的礼送的有些不够心诚。”

这亲戚间送礼自然不只讲究贵重，用没用心的礼单那是一眼都能瞧得出来。而大老爷他在这方面又是得天独厚，造诣比之邢氏不知高深多少，因为此时说的话倒也是真心实意。

不过虽然这样说，可他心里也有本账。

保龄侯身为贾母也就是贾史氏嫡亲的兄弟，一母同胞，自然也知道一些贾母的心思，对于他们两兄弟，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可实际上对他这个嫡长子没有什么看重本身就已说明了问题。

如今，这不也是想修复关系来了？

贾母立刻道：“你既是喜欢，就都带走吧，否则不说别的，就这个鸳鸯都能念叨的我老这个老太婆耳朵生茧，快别让她再烦我。”

鸳鸯但笑不语，而贾赦也却之不恭，毕竟好东西要送你，干嘛不要？

贾母却犹记得他刚刚的状态，又问：“你可是身子不爽利？要不要让太医给瞧瞧？”

“母亲不用担心，儿子不过是昨儿睡得有点晚了，无妨的。”

贾母这才放心。

等贾赦出去，她转头对鸳鸯道：“二太太那儿，今天又送了封信出去？”

“刘大家的说是送到金陵的。”

贾母一听金陵便挑了挑眉，“你回头也跟你父亲说一声，若是金陵那边短缺了什么东西，务必让他补上，如今是我在，你们大老爷没有把手伸到金陵去，可若是我不在，出了什么事还有你们一家子的脸面？”

鸳鸯听了这话立刻跪了下来，眼含热泪，可又说不出什么委屈或是求情的话来——

自己的爹妈兄嫂什么样子自己还不知道？莫说这两老，就是她的兄嫂如今在这老太太的院子里，都不知道捞了多少油水。她虽然不屑于同流合污，可不是她在老太太面前极有体面，谁又给她兄嫂这个便利，这个胆子？终究都是她的错。

贾母却摆了摆手，“跪什么？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再说水至清则无鱼，连身家性命都被人拿捏着，自然是要拼命找补点东西才能让心里没那么空荡，才能踏实。可你们大老爷在这方面却是门清儿，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毕竟她都认命了，要指着儿子过活，下面的下人如何，她还能管的了那么多？能为了这个和儿子闹别扭？

鸳鸯眼泪潸潸，狠狠地给贾母磕了几个头，然后飞快地去写家书去了。

贾母待她走了，又见其他几个大丫鬟面有戚戚地模样，心里才哼了一声，转而琢磨王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