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景有些令人头皮发麻的熟悉。

方拾遗沉默了一下,扶了扶腰间的剑,轻车熟路地穿过这条陋巷,走到一排低矮破漏的屋子前。他在心里数着数,数到第五个,一矮身,走了进去。

这算不上一个“家”,徒有四壁,余下空荡荡的,甚至连床都没有,只是个躲风的地方罢了。屋里本来昏暗一片,偏偏屋顶有个大洞,漏进光来。

于是他看清了裹着破席子躺在地上的人。

那人的呼吸已经很微弱的,花白的头发杂乱披散,满脸胡子,身子还在无意识发着抖,喉咙间有“嗬嗬”的艰难的喘息声。

方拾遗心里一抖。

他慢慢靠过去,伸手想去碰碰这人,却直直穿了过去——碰不到。

方拾遗怔了怔,指尖颤了颤,眼圈微微红了。

屋门忽然被推开,脚步声噔噔噔的,像是穿着不合脚的鞋。小孩儿嘶嘶地抽着凉气,声音清脆:“别睡啦老头儿,今天遇到个好心的婶婶,给了我只烤红薯,我给你带来了!”

方拾遗的目光低垂在地上,没有回头。

小孩儿似乎看不到他,跑到老头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将怀里捂着的烤红薯捧出来。

方拾遗沉默地偏头看了看他。

那是多年前的方拾遗。

小孩儿脏兮兮的,头发乱蓬蓬,身上的棉服是捡来裁过的,和脚上那双旧鞋一样不合身,唯有一双眼明亮,微微弯着,似乎写满了笑意。

地上的老头的目光本来已经开始涣散,看到他,忽然挣扎过来,干裂的嘴唇开合几度,声音很微弱:“小崽子……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