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之仪边跑,边用冻僵了的脑袋想着。

进来的人打砸抢掠,杀人放火。摘星宫没了,那些宫人暗卫都背叛他了,唯一没有背叛他的寻一为了帮他拖延时间挡在了前方,此时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戚之仪越跑越慢,越跑越累。

也不知道是不是冷出了幻觉,他的眼前开始回放他整个人的一生。

他自小是家里的老二,上不得器重,下不得宠爱,日日在家中被忽略,干最多的活,吃最少的饭。为了一家人的生计,爹娘随便就把他卖给了一个炼制巫蛊的南疆老头。

对方为了养蛊虫,搜罗了一大堆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然后桀桀怪笑在无数孩子的惊叫声中把蛊虫一一放进孩子的体内,然后看着他们在地上打滚,七窍流血。剩下没死的就养在同一个笼子里,每天给很少的食物,看他们争抢,大打出手,甚至自相残杀。

戚之仪一开始并没有入老头的眼,他每次都能抢到一点点食物,保证饿不死,但也从来不是最出色,厮杀最激烈的那个。

就像他从前在那个破败的冰冷的家里一样,隐忍,被忽视。弱小的孩子直接饿死了,被种下蛊虫的强壮的孩子被拉走了,再也没回来。

直到最后只剩下戚之仪一个人。

他在老头仿佛魔怔一样念叨着“最后一个”,并且将半死不活的他拖出牢笼的时候,将偷偷藏起来的,早就磨得十分尖锐的骨头直接刺入了对方的身体。

过往的一切走马观花似的从他眼前掠过,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成就了后来的戚之仪。

也成就了他现在的死因。

戚之仪跑不动了。

他迈着僵硬的双腿慢慢向前挪去,落满了雪花的睫毛眨了眨,仿佛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一只箭贯穿了心脏。

浓稠温热的血液流出来,很快就凝固干涸在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