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坐在草丛中,只披着一件单薄白衣。他背后是反射着夕阳的粼粼湖面,如流动的碎金。眼中也如有波光,明亮得要燃烧起来。

这场景几乎带了些许神性。

易柏卿在给自己包扎。他缓缓走到水边,也看着水中的自己,移开了眼。

“你,教……叫,什么?”阿荼歪了歪头,笑道,“谢谢,你帮了我呀。我能,偷好久的蓝,懒,呢。”

“易柏卿……不必谢。”

易柏卿看到这里,心突然像被一根针扎了一下。

妖类和灵物类想要化人形,有两种途径。一是自行修炼,最后的人形也是与其本真相貌最贴合的,换言之,那就是它该有的本相;二是像这样被人赐形,那样的人形是以赐人形者心中的意愿为基准的。

事实上,赐形者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自己想给的外形,另一个就是还原本相。

而易柏卿选择了前者。以那些好事者编排的美人谱为原型。

在凭着这股冲动赐形时,易柏卿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他少年时脑中充斥的只有利害关系与博弈。他本能地就会做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了自己的动机。

易柏卿猛地掐断了自己的思绪,忽而又想起一件事。他之前在关卡处能认出缘本相来,靠的是气息。

原来阿荼后来给自己取的名字,缘本相,原本相……是这个意思吗?

回音谷里的时间不能跳跃,易柏卿完完本本地体验了一遍缘本相曾经的经历。

他以阿荼的视角与内心,与曾经的自己相处。

少年易柏卿在水边搭了一个小屋子,一边养伤一边教阿荼常识和简单的术法。

他刚刚失利,心情晦暗,这个避世之处成了他唯一可以不用伪装的地方。伤养好了,阿荼也基本通晓了凌霄的道理,也学会了隐藏自己妖类的气息。

“阿易,我们是要搬家了吗?”

这一日,阿荼从门后探出头来问道,头上耳朵一抖一抖。

少年易柏卿冷淡地回了一个字:“嗯。”

阿荼乖乖地点点头:“哦。”没有问要去哪里。

屋外堆着为数不多的行李,他是看到它们才来问的。此时灵魂体的易柏卿莫名地有些焦躁,他想,那时候自己为什么没再多说一点?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冷淡?

彼时,少年易柏卿拆掉了自己的绷带,伤痕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疤。

阿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咦,这些都是我的东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