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留下的笔迹（7）

母亲的笔迹留下的最多的还是她的日记，从1988年她还在宜昌市妇联主任的职位上一直记到1997年她作为一个离休在家、疾病缠身的老妇人为止。那些日记分别被记在各种不同的本子里，有的字迹圆润有力，有的纤细温柔；有的潦草难辨，有的**衰弱；有的书写整齐、一气呵成，有的结构散乱、言不达意……不过，这就是我真实的母亲。

母亲的日记其实是她的病历记载，或者是她对自己患病期间的一些点滴体会和感受。我在一本宜昌市人大常委会办公室工作笔记的本子的塑料封面里面发现了一支很精巧、很纤细、很女*化的小圆珠笔，那就是母亲在住院期间用来写日记的，字体大多都是潦草、随意涂鸦的。不过，回到家里，母亲还是习惯于用钢笔书写，两种笔迹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这从我拍摄于那些本子里、保留的那么多母亲日记的照片中就可见一斑。

母亲的日记是从1988年12月24日因为房颤，到医院进行X光和B超被诊断为左心室轻度增大、轻度脂肪肝开始的。到了1989年1月20日复查的时候，诊断为无明显异常变化。可是到了1月30日，病情急转直下。母亲在日记中记录了医生的诊断："患者头晕，体位变动则晕倒，头部擦伤。神志清，心呼正。申请：颈椎病。"

1989年1月31日对母亲颈部的检查未见异常显示，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可是母亲在那个本子上却不知为什么会记下高血压病、动脉硬化、心律失常、过早搏动等疾病的相关资料，也许她当时只是有所*惕，没有想到过这样的一些疾病会在她的晚年生活中一直如影随形的**着她，也没有想到若干年以后，这些疾病会导致肾衰竭，把她带到另一个冰冷的世界里去。

一晃就是1991年5月2日，母亲记下了自己参加老干部体检的结果："颈椎肥大；慢*鼻炎；动脉硬化，左室心肌劳损（心电图）。处理建议：心专科进一步诊治。"母亲记下了房颤的开始：：，（周）三，上午8:20--10，气温低，房颤；，（周）日，上午8:30--10，气温低，房颤；，（周）五，凌晨1：30--2：30，房颤；，（周）二，下午2--4：30，房颤；，（周）四，晚，10--1时，房颤。

到了1991年10月，母亲在日记里写道：，（周）一，下午1--3时，房颤，因上东山累了；，（周）一，下午4--8时，房颤。然后就是10月15日出现的一次意外，母亲在日记里详细的记录了全部的经过，其中写道："，（周）二，晨2--10，房颤。10时半从椅子上昏到在地上，左眼下额青肿。"虽然到医院进行了紧急处置，心血管专科的汪先金主任也对母亲进行了全面检查，可是母亲的房颤仍在继续：，下午12：30--，上午2时，房颤，她在日记里写道："时间长达14小时，最难受。"这是母亲的日记里第一次出现很痛苦的表述。

对于，晚10时--11日上午8时，她的感受是："房颤10小时，稍轻。"到了11月19日，母亲在日记里写道："上午9时房颤，10时请市妇联送我到一医院，胡主任检查，快速房颤，血压150--100，住院后打西地兰强心针，丹参输液，下午2时，转复时（？）五小时，下午照*片。"可以猜想到那么要强、那么有毅力的母亲当时一定是实在难受得太厉害才会找人帮忙的，也可见她的房颤越来越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