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灵日记（4）

2015年1月15日农历十一月二十五星期四8-2重度污染

政府大院曾经是我儿时的乐园，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在这座院子里住过好些年，包括有了儿子以后，可是这一次为了给王老爷子守灵又回到这里居住，依然还是有很多的不习惯，**就在辗转反复、时醒时睡的状态下度过。刚刚起*，还没有来得及洗脸，大门就被敲响，原来是倪忠俊到家里向王老爷子做最后的告别。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老爸是工业局书记，他是局长，我们两家都住在隆康路上的市工业局宿舍的同一栋楼，而且是门对门。他不仅是老爸的老同事，也是见证了我和老婆成亲的前辈，自然十分亲切。

上午两兄弟和两个儿媳一起到市人大离退休干部科，已经变得很老的吴宪征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我们曾经一同住在四新路的人委宿舍四栋，不过不在同一个单元；后来老爸从副市长的职位上退下来、**市人大任职的时候，吴宪征也在，不过老爸是副主任，他是秘书长；离休以后还曾经一起参加老干部视察，从老爷子留下的一份名单上可以看出他们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副厅级，一个是县级，这就是官场的规矩，讲究职位高低、等级和品位。

市人大老干部科的邓科长向我们全家介绍了王老爷子告别仪式的筹备情况，讲了明天有一个重要会议，讲了下周即将召开的本市两会，其本意就是解释领导们都忙得很，不可能全到场；他还谈了我们家明天的用车，市人大的那辆19座的客车一直跟着我们把老爸送上山。我们对这样的安排表示没意见，对发言稿也没意见，只是要求将告别仪式上宣读的王老爷子的生平简介复印两份，以留作我们两家的念想。

不知是悲伤过度还是连日*劳，反正我没有胃口；**身体不好，回到家里就蒙头睡觉，两个儿媳就在客厅的灵堂给王老爷子烧纸钱。弟媳说起了老爷子在中医院住院期间曾经很健谈，对她讲过当年如何参加**，如何南下，如何进城，如何被打成***；老婆也在回忆上周在博爱医院的时候，老爷子突然变得精神很好，也很配合治疗，不仅对长孙的婚礼充满期待，而且也满口答应我们搬回政府大院的那个家去住。当时，她对老爷子出现在自己长孙的婚礼现场充满了信心，可是时至今日，她才十分伤感的发现，那仅仅只是一种回光返照。

下午，舒人、科学、东明、吕恩都来了，还是我的提议，一行人依然是在福绥路原工人文化宫下首的那家餐馆吃晚饭。加上我们两兄弟，再加上弟媳和侄儿、再加上儿子，一大桌子人，喝了两瓶楚园春，叫了很多的菜，不过我只喜欢吃那个店的藕夹、油炸小鲫鱼、土豆条，喝了二两多酒，想起了徐俊每顿必要的泡菜，就也叫了一小碟，尝了尝，味道真的很不错。居然还和舒人老婆撞面，她是和同事一起来吃饭的，所以这个世界真小，只是老爸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晚上，那个戴眼镜、很活跃的司机老方也来了，不过和**一样，只是牌局的一个观者。倒是坐在牌桌上的那四个人，不仅投入，还谈笑风生，对每一局都会做出总结。今天的赌注明显比上一次少一些，不过依然是那些数额不等的**在玩击鼓传花，就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不同的就是他们这一次只打到夜里十一点半就散伙了。东明得打的回家，而科学和吕恩则声称要走回去，那么，等他们回到自己家的时候，肯定都是夜半三更了。

和往日一样，下楼将几个朋友送出政府大门。夜晚很冷，可是没什么风，雾霾很大，大院里的路灯全都带着一圈朦朦胧胧的光晕。有消息说，这几天雾霾厉害，而在下午的时候，宜昌的空气质量指数则达到了481，不仅属于当天的**点，而且也成为了全国重度污染前三甲。虽然大街小巷贴满了禁止放鞭的通告，也叫停了所有的土石方项目，可是那些却一直在宜昌中心城区徘徊不去，多希望王老爷子也能这样长久的陪伴我们啊。

今天是天德（黄道）满日，忌安葬，余事皆吉。明天是**（黑道）平日，按照老黄历来说，日期也不太好，虽然可以结婚、安*、开光、出行、祭祀、动土、出火、解除、会亲友、开工、交易、立券、挂匾、入宅、搬家、拆卸、破土、启钻、安葬，只忌掘井和词讼，但凡事需要"谨慎从事"。不过真正看中的是那句批语："鬼星起造卒人亡，堂前不见主人郎，埋葬此日官禄至，儿孙代代近君王。"也就是说，王老爷子会保佑他的子孙后代的。

一个人沿着空无一人的道路一步步走回那栋书记楼的时候，夜深沉、寒气重；想起了明天一大早就要拆除家里的灵堂，就得在殡仪馆和大家一起送别王老爷子，就得在火葬场仰望天空，让父亲变成一缕青烟，就得把父亲和母亲合葬在金银岗的那些青松翠柏之中，让他们老两口再次团聚、永不分离，却和我们这些子孙阴阳相隔，不知是喜还是悲。想起了弘一法师（李叔同）留下的绝笔"悲欣交集"，不知道爸爸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情？（2015年1月19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