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白（42）

四十二、闹（下）

宜昌周边乡村的打丧鼓的节奏和演唱与别的地区大同小异：鼓师在灵柩的左边敲鼓，其鼓点节奏有快有慢，而其它辅助乐音強弱分明；歌师在"坐丧"的演唱时，曲有高声、平声、悲声，音调悲而不伤，时而高亢激扬，时而低回婉转，节奏较为自由。而演唱的内容也和其它地区差不多，包括了古今世事，有对亡人的追思，有对历史的回顾，有对现实的描绘，还有对亡人升天入地的丰富联想，自然是一幅生活气息很浓郁的画卷。

宜昌的丧鼓词与其他地区不同之处就在于打丧鼓不单单仅仅为了祭奠亡人，教育后人铭记亡人，不单单仅仅为那些参与守灵的孝子贤孙、亲朋好友"悠时"、消磨守灵之夜的寂寞，更主要的是通过诙谐幽默的"闹"的形式，不仅使得孝子贤孙谨记忠孝节义，也给所有的亲朋好友提供了一个自我展示、生动活泼的机会，不仅将灵堂的沉闷气氛一扫而光，也使得参与者赶走了瞌睡，振奋了精神。笔者一直认为，宜昌打丧鼓中间"闹"的因素就是那种起源于日本的卡拉OK、KTV的原始雏形，也就是以群众参与、用说唱的形式进行表演。如今这种打丧鼓的说唱形式正在民间逐渐消失，除了时代的进步、后继无人、缺乏创新也是不得不说的遗憾。

"闹"的第三种形式是比赛幽默。有的唱"众台满*藏韬略，可比明月照山河。胜似才子入京科，个个心中是饱学。好比母猪把儿过，开口就是一窝砣。怀身妇人把痢屙，到底肚内多少货……我约你来你约我，笙箫鼓乐结丝罗。台兄学问无二个，独占才名把魁夺。舀碗米汤脚上泼，个个都是浆糊（江湖）脚。羊群找出骡和驴，都是一些头子货。只有愚下才学薄，只好一旁打破锣。"

还有的唱"打起赤脚跳过坎，挣断八根草鞋爽；碰见瘫子爬城墙，碰到瞎子读文章；柑子树上结白果，丝茅草里扳盐荷；一走走到稻场头，碰到个石滚拉牯牛；沙市的便河八丈八，那回把我爱完哒；宜昌的宝塔九丈九，几多屋儿在里头。"

"闹"还有一种形式是"打哑谜子（宜昌话猜谜语）"歌师出题，所有的人都可以参与答谜语。最有宜昌地方特色的是以下一段："打一个哑谜子你儿们来猜，稻场里失火是哪方？"有人就会回答："稻场里失火是火烧坪。"唱师又唱："打一个哑谜子你儿们来猜，隔河牵线是哪里？"有人回答："隔河牵线是长纱（沙）"唱师又问："打一个哑谜子你儿们来猜，天边上淹水是哪里？"有人抢着回答："天边上淹水是远淹（宜昌话里的'淹''安'同音）"

唱师接着问："打一个哑谜子你儿们来猜，火炕里泼水是哪里？"有人反应很快："火炕里泼水是淹灰（安徽）。"）唱师在唱："打一个哑谜子你儿们来猜，信封儿开口是哪里？"有人回答说："信封儿开口是开封。"唱师在接着唱："打一个哑谜子你儿们来猜，蓝布包头是哪里？"有人善于脑筋急转弯："蓝布包头是蓝巾（南京）"唱师在继续："打一个哑谜子你儿们来猜，"穿别个的新衣是哪里？"这个不大好猜，但还是有人能回答："穿别个的新衣是试穿（四川）。歌师还在问："打一个哑谜子你儿们来猜，马儿打屁是哪里？"有人捷足先登："马儿打屁是一嘟（宜都）。"唱师最后问："打一个哑谜子你儿们来猜，沙牛屙尿是哪里？"这个哑迷子谁都能回答："沙牛屙尿是一敞（宜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