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来的时候,领路的内宦官已说了,今儿御花园各处都可随意走动,是以柳念絮并不胆怯。

走上去,桥上只有两个宦官站着,看见她不为所动,规规矩矩守着那些东西。柳念絮上前欠身,笑问:“公公,这些我可以用吗?”

那年岁大些的宦官问她:“姑娘是哪家千金?”

“家父中书省柳中郎。”

“柳姑娘。”那宦官点头,“自是可以的,姑娘请。”

内宦行走于深宫,只当她是柳家后来的女儿,还未曾将她与唐婉言联系在一处,闻说是柳中郎家的千金,殷勤得紧。

柳念絮摸摸鼻子,没有言语。她本来就是柳家千金,不是么?

柳念絮接过钓鱼竿,在小马扎上坐了,静静瞧着手中的鱼钩落入水中。

那宦官道:“柳姑娘,你还不曾上鱼饵……”

柳念絮莞尔一笑,俏皮道:“公公岂不闻愿者上钩?”

宦官一怔,没有坚持。

满朝文武养育儿女的方式各不相同,总会出现几个奇才,非他们下人能置喙。

柳念絮本就无意祸害这些小鲤鱼,只是想享受一下临湖垂钓的乐趣。

她这一生害人无数,柳家的继母继妹继弟都被她阴过,唐家的表姐也被她欺负过,往后余生,她亦不会停止,曾伤害过她的人,一个个都要被报复。

所以能给自己积一分阴德就多积一分,不要再去祸害无辜生灵,说不得佛祖看她放这些鱼儿一条生路的慈悲,日后教她少受几分惩罚。

澄澈的湖水映出她海棠花般的容颜,微风拂过荡起阵阵涟漪,将她容颜打碎了,扭曲在湖水中,平静下来后,湖水中多了个深蓝色的身影。

柳念絮微微一怔,回过头看身后的人。

视线所及,第一眼先看见他的腿,深蓝色锦缎的袍子搭在腿上,上面不饰纹路,冷冷淡淡地一件衣裳,看不出来人的身份。

抬起头,是这人冷峻的面容,漆黑的眼眸深邃冷漠,看不穿猜不透,如刀削出的高挺鼻梁在这双眸子中间,便分外显得英俊锐利。

一双削薄的唇冷冷淡淡的。

可他整个人又是冷漠的。冷得好似冬日的雪,好看诱人的外表下,是能将人冻死的残酷。

柳念絮眨眨眼,惊愕道:“阁下是?”

那人垂眸看她手中的鱼钩,不答反道:“你抢了我的鱼钩。”

一开口,冷意霎时而散,如冬雪初霁,拨云见日。

柳念絮一愣:“啊?”

那人接过她手中的鱼钩,淡淡重复:“你抢了我的鱼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