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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你野到我心上了_许我无忧【完结】

她也不慌张,慢慢地往刚刚下车的地方走去。

下午主持人问她最大的遗憾是什么的时候,她撒谎了。

答案其实和前一个问题是一样的,她最大的遗憾是这么多年,再也没有见过他。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身在何方,也不认识他的朋友。

世界这么大,人又哪是这么好找的。

她辗转了很多个地方,现在才知道当年在医院和李浒信誓旦旦说的那些话有多天真。

五年的时间,足够让当年初展头角的她在音乐界有一定的地位,她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除了他。

他不是她努力就能找到的。

这些年,每每看到背影像他的人她都会冲上前,次次都以认错人告终,但是她也一直没放弃。

就算认错的情况不是一次两次,她还是坚持屡错屡犯。

就像莫言晚说的,她是个死脑筋的人,总喜欢一条路走到黑,怎么也不肯回头。

……

司机大叔人很好,还在原地等着,她上车后很不好意思地道歉。

司机大叔也没怪她,问她,“小姑娘刚刚是看到很久没见的熟人了吗?”

常晴沉默了,低下头没说话,良久轻轻摇摇头,“不是。”

司机估计是看她心情不好,也没多说什么,安静地看着车。

被高跟鞋磨破了皮的脚踝开始隐隐作痛,常晴疲惫地靠向椅背,偏过头,透过薄薄的夜色,怔怔地看着外面的车流不息,人来人往……

到了安行车行,常晴被人迎了进去。

那人穿着整洁的制服,招呼她在待客厅的沙发坐下,并客气地端来了茶和小零食,弯腰很不好意思的说道,“常小姐,很抱歉。”

“因为最近有修车师傅请了假,再加上出了点小意外,您的车还没有修好,还请您再等等。”

常晴点点头,喝了口茶,待人离开后,她窝进了沙发,发起了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后,她起身从包里拿出了一片口香糖,打开包装把口香糖塞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无聊的继续等。

期间有人进来给她添茶水,是一个女人,一个板着脸的女人,她只是拿着水壶推门看了一眼,又走了。

嘴里的口香糖都没味道了,还没有人来通知她车修好了,常晴渐渐开始不耐起来。

等那位女人再次过来的时候,常晴叫住了她。

出于礼貌,常晴说话前先吐掉了口香糖,用纸抱住扔进了垃圾桶里。

“麻烦问一下,我的车还没有修好吗?”

“没有,您如果急的话可以明天再来。”

这人的态度比刚刚领她进来的人的态度差很多,不笑,说话的时候拿鼻孔对着人。

本来心情就不好的常晴心情就更差了,况且童溪还在等她。

“是你们让我今天来拿车的,我都等了这么久了,你让我回去明天再来?”

“小姐,有意外情况发生的时候我们都会提前打电话通知,可能是您的电话一直没打通,这不能怪我们。”

“呵~”

常晴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拿出手机递到她眼前。

“这位小姐,你要不要查一下我的手机通讯记录,看我有没有未接电话?”

女人沉默了,不说话。

“带我过去,我要看你们车修得到底怎么样了。”

……

出待客厅之后,常晴又拿出了一片口香糖。

她现在极其需要冷静冷静。

走到自己的爱车身边,看着被拆下了车前盖露出了五脏六腑的车,常晴立刻冷下了脸。

这下口香糖也不能让她冷静了。

这可是她最心爱的男朋友二号,她平时很宝贝,甚至很少开,就怕不小心刮蹭到。

它什么时候这么丑过?

常晴一下子气得连自己嘴里还嚼着口香糖都忘了,厉声问道,“这就是你们修车修这么慢的原因吗?”

“我只是车胎有问题,现在为什么连车盖都给我拆了?”

“这就是帝都第一车行口口声声说承包的售后吗?”

……

发出的一连串的质问没人回答,常晴又气呼呼道,“我要向安行总公司投诉你们的修车师!”

就在这时,车底传来一阵轮子“轱辘轱辘”的声音,常晴低下头,看到一个男人从车底下滑了出来。

男人头发汗湿,脸脏兮兮的躺在一块乌漆麻黑的木板上,抬头看着她,眼神平淡,语气冷漠道,“女士,你挡住我拿千斤顶了。”

常晴看到那张在梦中出现过很多次的无比熟悉的脸呆住了。

她木纳着往旁边挪了几步,低头怔愣地看着男人的脸,微张着嘴,连口香糖都忘了嚼。

纪叙伸长手臂拿过倒在常晴脚边的千斤顶,手不小心擦到了脸,鼻尖又黑了一块,他丝毫不在意,又道,“投诉的话麻烦去前台,填表就可以。”

常晴:“……”

她刚刚说要投诉谁来着?

……

作者:纪叙:你要投诉我?

常晴:哈,你说什么?

纪叙:你要投诉我。

常晴:啊?我没戴眼镜,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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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你没想这么多吧?事情过后只有我一个人,冬蚕一样吐着细细的记忆,织成思念。

---黄碧云

******

眼看男人拿着千斤顶就要重新钻进车底,常晴急了,连忙唤道,“等一下?”

纪叙动作一顿,“女士还有什么事吗?”

常晴转过身,飞快吐掉口中的口香糖,用纸包住藏在手中,欲盖弥彰。

迅速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转过头,问道,“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闻言,纪叙仰起头认真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真的是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看了好几秒钟。

眼前的女人与其说是女人不如说是女孩,她个子不高,一张鹅蛋脸有点肉肉的,皮肤很白,脸颊是健康的粉红色,向上翘起来的嘴巴小小的,鼻子也小小的,但是一双眼睛又圆又大,看着还有点孩子气。

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她双眼皮上的两片随着她眨眼睛的动作一闪一闪的,他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看完,纪叙得出来一个结论,这是一张很陌生的脸,他以前应该没见过。

修车区的天花板很高,上面还有各种各样很复杂的机械,灯很亮,光都投入他深邃的眼眸中中。

常晴低着头看他,他很帅气,不过不是现在流行的小鲜肉的那种帅,他帅得很有味道。

他的头发比五年前要长上一点点,不过依旧是利落的样子,他脸部的轮廓很硬朗,浓眉微蹙,薄唇紧抿,唇色淡淡的,皮肤是古铜色的,很有男人味儿。

常晴无意识地咽了两口口水,视线往上移,对上了他的眼睛。

可能和他之前的职业有关,他的眼神稍稍带了一丝锐利,看着让人忍不住心悸,常晴咬了下唇,继续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一点也不胆怯。

除了那些死气沉沉的机械,她还在他眼里看到了清晰的自己。

她突然莫名害羞了起来,头垂得更低了几分,小脚在地板上娇羞地蹭了蹭,耳后隐隐发烫。

不用看镜子,她就能知道自己的脸红了。

她伸手装作很自然地拨弄了两下长发遮住耳朵,然后在心里暗暗吐槽自己怎么就突然这么没用了,平时也没这么怂啊。

他用从下往上的角度看她会不会看到她的双下巴?

想到着儿,常晴连忙抬手摸了摸下巴,摸到软软薄薄的肉,她梗着脖子,把头往后仰了仰。

这样好像比较显瘦。

纪叙并没有察觉到常晴的异样,更不会想到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他收回了视线,缓缓启唇,“抱歉,我不认人只认车。”

“如果最近我帮你修过车的话麻烦你报一下车型,我可能会有点印象。”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而疏离,虽然是抱歉的话,但是他的语气里其实并没有抱歉的意思。

害羞到一半的常晴听了他的话连害羞都忘了,脸上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她仔细观察了下他的表情,发现他是真的不认识她。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常晴心里漫上一股淡淡的失望和苦涩。

原来这些年来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只有她一个,她念念不忘的人其实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原来她一直念念不忘的事,于他而言,可能只是一件转头就忘了的小事。

刚刚将她淹没的兴奋顿时消退了一半。

不过很快,常晴又说服了自己,这种把用生命救人的大事当不足挂齿的小事的人才更值得她记挂了这么多年。

她怎么能就因为他不记得她了就觉得失望不开心呢?

思绪在脑海中转了几转,常晴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她对他笑了笑,“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还有,我没有想投诉,刚刚你听错了。”

“我……我是想向安行总公司反馈一下贵公司的修车师有多好,有多敬业多优秀。”

“你别误会,我不是讽刺你,我绝对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投诉难搞的顾客,我性格很好的,脾气也很好。”

纪叙:“……”

他狐疑地看了常晴一眼,觉得她有点奇奇怪怪的,但也并没有多想,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然后启唇道,“车马上就好,你可以回待客厅等。”

“不急,不急。”常晴连连摆手,“你慢慢来,我就在这等,你修到明天都没关系……”

你把它现场拆了重组,都没关系!!

可惜她话还没有说完,男人脚在地上使力勾了一下,木板下的轮子轱辘轱辘,他又滚到了车底。

看着男人消失在眼前,常晴眨眨眼,别开眼抿唇笑了。

他的腿,好长啊。

开心。

满室的机油味似乎都不见了,常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嗅到的都是他的男人味儿。

她疯狂迷恋越野车,也疯狂迷恋像越野车一样看起来又野又有安全感,又man又带劲儿的男人。

怎么说呢?

这是一个长在她g点上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是她最喜欢的样子,她怎么可能因为这一点点小挫折就放弃。

不记得了也好,反正她现在也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忘了那件事,她刚好可以让他好好认识认识自己。

……

车修好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纪叙修了半个小时,常晴就在旁边站了半个小时。

纪叙从车底爬出来,不拘小节地拍了拍灰,明亮的灯光下能看到他衣服上拍下的灰在空气中浮动。

看到还站在车边的常晴,他停下了动作,双手垂在身侧,一板一眼道,“女士,你的车修好了,我只是换了车胎,并给车做了内部清洁,零件保证还是原装。”

“我们安行车行向来最重信誉,这点业内都知道,还是很值得信赖的。”

常晴笑眯眯地点点头,“嗯嗯,我相信你。”

纪叙点点头,把视线从常晴脸上挪开,“车可以开走了,小刘,你带着位女士去前台签个字。”

被唤作小刘的女人没有再拉着脸,她微弯着腰,一脸虚假的微笑对着常晴,“好的,常小姐,请跟我来。”

常晴没理会她,瞟了她一眼,然后继续看向男人。

纪叙说完,视线从常晴弯似月牙的眼睛上扫过,然后打算转身离开,可他才刚转过头就感受到衣服上有一阵很小很小的阻力。

伸手拉住他的衣服是常晴下意识的行为,她想留住他。

常晴看着他的后脑勺,收紧了手,想着,至少要留下一点和他有关的东西,一个下次可以继续来找他的理由和可能。

纪叙不得不停下动作,回头。

常晴仰着脑袋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飞快而细微地眨了一下,给了他一个不是那么明显的wink,而后软着嗓子问道,“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或者给我联系方式也行。”

害怕这么直接的问他会被拒绝,她脸上端着她自认为最端庄有礼的微笑又解释道,“我不是要举报你,只是我的车很容易坏,总是打电话给车行派人来处理也很麻烦,还是有修车师的联系方式比较方便。”

不得不说,她的声音确实非常好听,纪叙想了想,直接从脏兮兮的制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常晴面前。

常晴眼中闪过惊喜,慢一秒怕他会后悔收回去,她连忙伸手接过,看都没看就宝贝似的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纪叙看她收了名片,回头又准备离开,小臂却又被一阵很软弱的力度拉住了。

纪叙:“……”

手指下的小臂很硬,常晴心中窃喜,她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还小心的捏了两下。

确实非常硬。

不行,这男人真的太迷人了。

纪叙再次回头,垂眸,目光放在她纤长白到晃眼睛的手指上,耐着性子问道,“常女士,你还有什么事吗?”

嗯,这么一板一眼地喊她“女士”的声音也很迷人。

常晴嘴角的弧度越扩越大,笑容越发灿烂,她朝他歪了歪脑袋,“都这么晚了,我请你吃夜宵吧,就当谢谢你给我修车。”

纪叙的视线从她的手上上移,对上了她的眼睛。

常晴假装看不到他眼里的审视,继续歪着小脑袋,保持甜甜的微笑。

她一改平时洒脱的姿态,准备用她最软萌最甜蜜的笑容迷死他!

垂眸大概看了半秒,纪叙叹了口气,“常小姐,这不符合规矩,你已经付过钱了,这是我的工作,你不需要道谢。”

常晴耳边却突然响起当时她在医院闹着要去找他时那个小武警李浒和她说的话:

“常小姐,队长让我告诉你,救人是他的职责,你不需要内疚……”

那时让她觉得有点失望的话,现在回想起来却每一个字都是甜的。

常晴鼓了鼓腮帮子,终于放开了手,低声道,“那好吧。”

“不过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声谢谢。”

她也不知道这声“谢谢“是说给今天的他听的,还是说给五年前的他听的。

纪叙莫名觉得她的这一声“谢谢”太过郑重,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嗯”。

常晴脑袋快速转动着,实在是找不到别的借口了,她只好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的手臂,拽着包带往旁边挪了一大步,移动时高跟鞋在脚踝处的伤口上擦过,带起一阵刺痛。

“啊~”

一时没忍住,常晴嘴角溢出一声轻微的痛呼,她拧着眉头往旁边倒了一下。

要不是这突如其来的痛,她差点都忘了自己脚上还有伤了。

小刘轻蔑地看了常晴一眼,也没有伸手去扶,因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常小姐是装的。

听到身后的动静,纪叙第三次回了头,并反应迅速地伸手拉了常晴一把,握着她的手臂问道,“你没事吧?”

他的手臂温热且有力,和五年前那天一样。

常晴脑中灵光一闪,眸子闪点点狡黠的光芒,她腿一软,虚虚靠在纪叙的手臂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踝。

“我晚上本来还有事,急急忙忙跑来拿车,脚踝被磨破皮了,没想到还等了这么久。”

“现在我不能开车了,你能开我的车送我吗?就当……就当是对浪费了我的时间的补偿。”

一旁的小刘:“……”

纪叙低头,看到她被磨红了甚至带着血丝的脚踝不由得眉头紧锁。

他的眉很浓,眉骨高,身上好像总是带着一股凌人的气势,不怒自威,现在紧拧眉头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吓人,可常晴一点都不怕。

她知道他内心其实是一个很难温柔善良的男人。

她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苦兮兮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小幅度的挪动了一下脚,“嘶,好痛……”

大眼睛眨巴眨巴,“我这样踩不了刹车。”

“你可以送我吗?”

……

作者:常晴:踩不了刹车我可能会踩油门我给你说,那你可能就没老婆了!

这章有个乌龙重点,大家猜猜,让我来看看你们的第六感,猜中有奖,下章揭晓

看到有很多催更的小可爱,在这里抱住那么亲一口,因为要等榜单,最近这几天估计不会加更,但是偶尔会掉落小肥章,么么~

之后会加更哒,留言的都是眼熟的小可爱,我差不多都记住了,爱你们~

新可爱看到这里不要忘了点收藏了鸭

第6章

冷漠和淡薄,是对不喜欢的人和事,最有力的反击。

--《你的孤独,虽败尤荣》

******

“你可以送我吗?”

纪叙垂眸看着身前可怜兮兮的常晴,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常晴也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表情十分的坦然自如,一点也没有占了人家便宜的自觉。

纪叙敛眉,他常年待在部队和一群大老爷们混在一起,退伍过后除了家人,他更多的时间都耗在了车上。

这样难缠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鼻尖,是少女身上清新好闻的馨香,纪叙不由四肢僵硬。

他习惯了那群不拘小节的大老爷们满身的臭汗味,还有车厂里浓重的机油味儿,现在怀里的温香软玉,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想想也是好笑,再恶贯满盈的人他都见过,身体再强壮的人他也打过,他从不曾心慈手软,可对于这个靠在他身上个子小小的,浑身软绵绵的,他收紧手就能掐断腰的女人,他居然会觉得束手无策。

就在小刘实在是看不下去,开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纪叙终于出声了。

他说:“好。”

毕竟,不管怎样,这次的确是他们车行业务上的疏忽。

听到他答应了,常晴的脸上立马扬起了笑,并暗暗在心里比了个“耶”。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她虚掩着唇,说得虚假又客气。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一旁满脸不甘的小刘,微笑着温声道,“小刘是吧,你能帮我去一趟前台吗?”

小刘很想拒绝,可是看了眼纪叙,她还是转身走了。

常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越发温和了起来。

小刘对她的态度好不好,她一点都不在意了。

……

纪叙脱掉制服回来的时候,常晴刚好半靠在车上拿着笔在签字。

他的视线从文件上扫过,看到她签下的名字不由得眉心微蹙。

常晴?

这名字……

常晴签好字后,将笔和文件一起交给小刘,她抬头看向纪叙,眼中笑意浓厚,声音轻快,“好了,我们走吧。”

“嗯。”

一上车,常晴就伸长手从纸盒里抽出两张纸,然后突然倾身凑近纪叙,纪叙反应迅速地抓住了她纤长的手指,往后躲开了她的靠近,并偏头盯着她,眉峰微微隆起。

“你躲什么啊?你鼻子上有东西。”

常晴被他的反应逗笑,红润的嘴唇上扬,眼眸微弯。

她从椅子上起身又往前凑了一点,食指在他鼻子上轻轻蹭了一下,然后竖起手指放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晃。

“诺,你看。”

她的手指很软,带着温热,触在自己的鼻尖,微微有点痒。

纪叙垂下眼睛,眼底是她细腻纤长的手指,指腹上的一点黑色和她白嫩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

纪叙轻咳了一声,别开眼,放开了她的手。

常晴不在意地将纸巾塞到纪叙手心,“剩下的你自己擦吧。”

纪叙没说话,接过纸巾随意在鼻子上擦了两下,扔掉纸巾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合着手伸到常晴眼前,打开,里面是两张创口贴。

“自己处理一下吧。”

常晴眨眨眼,“谢谢。”

她拿过创可贴,手指还很心机地故意在纪叙手心蹭了一下。

看着手中白白的两张可爱的小东西,常晴嘴角的笑都快要裂到耳后根了。

低头脱下黑色高跟鞋,她小心翼翼地在脚踝上贴上了创可贴,而后低头笑着看了一路。

越野车不快不慢的在路上行驶着,亮眼的火红色车身划破了迷蒙的夜色。

透过车镜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常晴抿了抿唇。

这是她男朋友二号小红的驾驶座上第一次换人坐,她很开心,也很满意。

……

越野车稳稳地在乐听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停下,常晴从车上下来,纪叙锁好车走到常晴身边,低下头,目光从她的高跟鞋上扫过。

“开车的时候不要穿高跟鞋。”

“嗯。”常晴笑着点头,表现得十分乖巧听话。

若是莫言晚看到她这副样子,一定会嘲笑她是个虚伪做作的女人。

纪叙没再多说什么,伸手将钥匙还给她。

常晴却没有接,只是勾着食指拨了两下车钥匙,建议道,“很晚了,要不,你开我的车回去吧,有时间我再去开回来。”

“不用了。”

纪叙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保持着递钥匙的动作,坚持要还给她,“我家不能停车。”

“哦,这样啊。”

就算知道这可能是他随口说出来的借口,常晴也不能怎么样,她只得收下钥匙,可却舍不得就这么放他走。

她好不容易才再次遇见他……

于是她开始找话题,“你们车行是可以办vip是吗?”

纪叙点头,“是。”

常晴:“我想办vip。”

纪叙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实在是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你办过了。”说着,他拿出了手机打开点了两下放到常晴眼前,“车行送的,还是至尊钻石会员。”

“……”

常晴捂脸,怪她买车买得太多。

“那我……我想买车。”

纪叙侧目,“嗯?”

“我说真的,我相信你的眼光,我们就这么说好了,我买车的时候去找你,我们电话联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就掐着点响了起来,常晴连忙拿起手机,和他道了声“回见”,转身就火急火燎地走了,脚迈得飞快,像是有人在后面追她似的。

“溪姐,我到了,嗯,我马上就上去,刚刚有事没听到你的电话,没什么,就是出了点小意外,我上楼再和你说……”

常晴一边说着,一边还回头笑着对他挥了挥手,然后进了电梯……

纪叙:“……”

这个活泼的小姑娘根本没有给自己拒绝的机会,目送她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纪叙微晒。

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她要怎么找他?

又要怎么和他电话联系?

看着电梯门被完全关上,他勾了勾嘴角,双手插进裤兜,转身往停车场外走去。

余光扫过那辆红色的越野车,他脚步微滞,而后继续迈着长腿向外走。

这辆他没有买到的限量车还挺帅的,开起来也很舒服,倒是没想到她那小小的个子倒喜欢这类带着野性的大型车。

……

而与此同时,坐上电梯的常晴从包里掏出了她宝贝似的名片,她仔仔细细的翻看上面规规矩矩的黑色的宋体字,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的名字。

嗯,王铁树?

这名字……

非常可以!

这男人连名字都这么带劲儿,霸气中带着一丝野味儿,野味儿中又暗藏几许质朴。

是个好名字,不亏是她的心肝宝贝蛋!

常晴喜滋滋地想着,然后给手机解了锁,输入电话号码,并备注:心肝宝贝蛋。

点击保存,她又欣赏起来这串数字来,大概是爱屋及乌,她甚至觉得这串电话号码如行云流水,怎么看怎么好看。

看了好一会儿,她才收了手机,低头在名字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看着白色名片上留下的红色唇印,她笑眯了眼。

硬汉柔情,完美。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铁树啊铁树,遇到她,不想开花也得开花……

电梯停下,电梯门才打开一点儿逢,常晴就闻到了一丝熟悉的香水味儿,不算难闻,但稍稍有点腻。

常晴收敛了脸上的笑,将名片重新塞进了包里,抬眼,她看到了正站在电梯门外的女人。

江漪漪带着助理站在门口,她穿着紧身小黑裙,长长地波浪卷发披散在脑后,红唇轻轻扬起,对常晴展示了一个美丽动人的笑,嗓音柔美,“师妹,好巧。”

可常晴却连招呼都懒得和她打,仰着头目光不偏不倚,径直往外走去。

脚刚踏出电梯门的时候,她的肩膀被人用力的撞了一下,常晴拧着眉头,挺直脊背,不耐得偏头看过去。

在身高上,她已经和江漪漪差了一截,那在气势上,就绝对不能输。

“我都准备回家了,师妹现在还来公司,这也太努力了吧。”

江漪漪开口就是阴阳怪气的话,常晴的视线淡淡的从她的小黑裙上扫过,“哦。”

“哦”完,她收回视线,走了。

江漪漪笑容挂不住了,回头,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一个在连面都不敢再公众面前露的人凭什么这么神气?不就是帮电影写了几首歌吗?公司凭什么就这么看重她!

就在这时,助理张涵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一阵熟悉的女声传来:

“……我有我的倔强,谁都不能管;

就算看不上,又能拿我这样……”

是longai的新歌:《态度》,也是longai这几年来第一次尝试快歌,才刚发出来,凭下载量就爬到了榜首。

同样身为歌手的江漪漪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她花了重金给自己在各个平台上做宣传,却抵不过longai简简单单的一条动态。

越想越气,江漪漪狠狠瞪了张涵一眼,“谁让你用她的歌当铃声的?”

张涵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一脸紧张地看着江漪漪,对上那双生气的眼睛,她脚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吓得不敢说话,“漪漪姐……”

江漪漪哼了一声,踩着高跟鞋踏进电梯,回头看着张涵,“站那愣着干嘛,还不进来?”

……

常晴来得太晚,童溪没让她录demo,她转身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叠像明星片一样的东西放在常晴的眼前,“歌迷福利,签字吧。”

“我不想问你坚持不露脸的原因,但是你没有照片,这是公司给你弄得漫画形象,签吧。“

五年前常晴和乐听签约的唯一条件就是不露脸,这些年公司把她的隐私保护得很好,除了当年她在南大校园歌手上唱歌的那几张模糊的合影之外,网上几乎没有她的照片。

知道自己不得不签,常晴耸耸肩,抽出一张,看着靠在越野车旁头大腿短手里还抱着一个小炮弹的卡通人物陷入了沉思。

这么别出心裁的人物形象是哪位漫画大家设计的?

良久的静默之后,常晴缓缓启唇,“溪姐,反正大家都不认识我,公司为什么不弄个搔首弄姿的长腿御姐什么的?”

童溪把笔递到常晴手边,青葱长指将垂落耳际的短发撩至而后,淡声道,“因为歌迷们给你的人设。”

“拥有n辆……男朋友的小钢炮。”

“ok,fine。”

常晴扬了扬笔,“很好,我懂了。”

她无奈一笑,然后开始埋头签名,才刚签了一张童溪就压住了她的手。

童溪从她手里抽出笔在桌面上点了点,“王铁树是谁?”

“嗯?”

常晴低头,纸上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王铁树”。

嗯,她写他的名字可真好看。

常晴嘴角一弯,回头对童溪露出了一个甜蜜的微笑,声音粘腻,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娇羞。

“溪姐,你,恋爱过吗?”

闻言,童溪脑海中闪过一张男人的脸,她脸上的表情一顿。

“咚”

笔掉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童溪回神,看着还盯着她等她答案的常晴,她别开的视线,冷静地回答道,“没有。”

对,没有。

童溪甩甩头,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

“唉,那就太遗憾了,溪姐你不懂。”

常晴摇头叹气,一脸惋惜。

童溪低头笑笑,重新将笔塞进常晴的手中,“你别管我懂不懂了,赶紧签字,我还有事,签完你自己回去,开车慢点。”

常晴:“好的,溪姐。”

童溪见她答应了,拿起包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头叮嘱道,“答应我,小祖宗,先不要看新歌评论,就算看了,也不能发言,就算发言,语气也温柔点,注意文明用词。”

常晴:“……”

她什么时候用词不文明了?

……

签完之后,常晴开车回了家,推开门,她立马踢掉了高跟鞋,赤脚跑到客厅,颓废地倒进软软的沙发里。

她又拿出名片看了看,然后拿出手机点开了通讯录,她盯着着自己的心肝宝贝在打电话和发短信之中犹豫不决。

略一思索,她还是选择了后者,毕竟,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这么晚给他打电话不止唐突,而且略显得她有一丝轻浮。

常晴考虑了很久,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她只保留了很简单的几个字,外加一个标点符号:

睡了吗?

这句话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省了主语,结构简单,但是语法严谨,用词巧妙,鬼斧神功,令人佩服。

特别位于句首的那个“睡”字,把她真情实感和小心思表露无遗,最后再以问号收尾,在直接的语气中又增添了一丝含蓄委婉,简直是点睛之笔。

常晴对这条短信非常之满意,食指轻轻一戳,无比轻快地点击了发送,可是三分钟过去了,手机没有动静。

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后过去了……

手机还有没有动静。

哼,王铁树!

这个男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这么无情吗?

常晴有点生气,看了眼时间,她给莫言晚拨了个电话,在莫言晚朦胧的睡意中,她说了自己晚上去安行拿车时的奇遇。

她才刚说一点点,莫言晚的睡意就消失得无踪无影,听完,莫言晚拍着被子哈哈大笑。

“我的晴晴儿啊,爸爸是不是和你说过喝酒的时候花生米和酒最配?你是不是又忘点花生米了?”

“崽啊,但凡有颗花生米你也不至于喝成这样啊!”

常晴:“……”

……

作者:哈哈哈哈哈哈,王铁树,没想到吧?

上章在评论提到名片的都有红包哦,但我有强迫症,一定要整整齐齐我才开心,所以从这章开始我还是每个评论都发红包吧,第二天更新章的时候发,就发到你们可以用我的发的红包看完我的这本书为止。

请在评论区往死里爱我,请让我发到破产,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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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今夜月色很好。——夏目漱石

******

也许是听到了客厅的动静,亲亲抬起爪子推开卧室的门,带着抱抱一起迈着小短腿挪了出来。

“喵喵喵~”

“汪汪汪~”

常晴听到声音回头,趴在人型大的抱枕上朝它们招了招手,两小家伙抬着圆圆的脑袋,小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向沙发。

这是她刚来帝都的时候莫言晚送她的礼物,一只短腿柯基,一只短腿柯基猫,狗叫亲亲,猫叫抱抱,都是从流浪动物乐园抱来的。

常晴本身是喜欢像金毛和阿拉斯加那种体型大一点的生物的,听到这话的莫言晚很是鄙视,然后直接送了两只小短腿给她,用行动告诉她,她不配。

之后,她有一次在公园看到一个身形和她相似的小姑娘在遛一只很大很大的阿拉斯加,阿拉斯加突然赖在地上不肯走,那姑娘急着去上班,无措地坐在路边捂脸大哭。

她看姑娘可怜,便上前帮忙,两小姑娘合力把大狗抱了回去,差点没累死在路上。

那姑娘感激地向她道了谢,然后低头用力拍了下狗头,抽抽噎噎道,“拉拉,以后你爸爸不在家你就别想出门了!”

从此之后,常晴便放弃养大型犬了。

她确实不配,因为她不仅矮,还单身。

……

让亲亲坐在自己腿上,常晴撸着抱抱的小翘臀继续讲电话,“莫言晚,你说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对,我想当你爸爸。”

人都说:不想当爸爸的舍友不是好朋友。

说完,莫言晚自己就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我不行了?”

常晴:“……”

exm?好笑的点在哪里?她怎么get不到。

莫言晚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晴晴崽啊,我帮你总结一下你刚刚的发言啊,你听听对不对。”

“曾经救你于水火之中的英勇武警大帅比,哦,对了,据你所说,武警大帅比帅到惨绝人寰,现在是车行朝九晚九,满身机油和汗臭味儿的修车糙汉子……”

“却依旧帅到惨绝人寰。”常晴插嘴补充道。

“……好的。”

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大帅逼修车师,但是……

“爸爸选择相信你的眼光,我们继续刚刚的总结,大帅比修车师张口叫你女士,开你的车送你去公司,还温柔贴心地给你买创可贴,像个暖男一样叮嘱你开车不能穿高跟鞋,最重要的是,他名字还叫做王铁树?”

“越说越玄幻,这些东西我用意识都没法把它们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

“慕容云海叫慕容狗蛋还会是艾斯顿皇家学院的校草吗?你能忍受金城武哥哥叫金铁牛吗?反正我不能接受,四不像你知道吗?你不觉得这像是很多个人组合在一起吗?”

莫言晚发出一连串反问,最后得出结论:“常晴,你肯定喝酒了!”

“要不,就是你搞错了。”

常晴停下撸猫的动作,无奈而苍白的解释道,“我真的没骗你,我手里还有他的名片,那么大一个人站在我面前我还能搞错误我不就是一个傻子了吗?”

“晴晴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对。”常晴斩钉截铁道,“我绝对没搞错人。”

两人聊了很久,最后电话那边的莫言晚打了个大大哈欠结束了话题。

“算了,再听你说下去我晚上可能会做噩梦,我要睡了,还有,我提醒你一下,南大校庆没几天了,你记得买票。”

“哦,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

“晚安,爸爸带着宴宴在南寻等你呦,爱你么么哒。”

“你滚去睡吧。”

……

挂了电话后,常晴和亲亲抱抱玩了一会儿,然后洗漱好躺上了床。

关灯闭上眼睛,她却久久不能入眠。

辗转反侧了半小时,她终于还是没忍住拿起了手机,又给她的心肝宝贝蛋发了条信息,道了声晚安。

一句晚安而已,应该不会太唐突吧?

算了,唐突就唐突。

她破罐子破摔的想着,抱着手机侧过身,闭上眼睛等他的回信,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

童溪忙工作忙到深夜,回家的时候她打开乐听音乐后台看了一眼,看着安安静静的评论区,她悬了一天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小祖宗今天终于听话了,难得啊。

她心中备感欣慰,看来她反反复复、苦口婆心的劝告还是有用的。

******

纪叙回纪家大宅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平时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回房休息了,可今天一楼客厅还亮着灯。

电视画面切换着,液晶屏跳动着彩色的荧光,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声中,穿着黑白相间性感礼服的女模化着浓妆,妖娆的靠着车身或坐在车上微笑着,撩发或叉腰,风情万种。

纪叙刚踏进客厅,坐在沙发上的两人齐齐回头,他们坐姿笔直,表情一模一样,像是专门在这等他。

纪叙看了他们一眼,神色不变,淡定地走到沙发上坐下。

见小孙子坐下,纪行云一把拿过遥控器按下了静音键,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什么音乐,吵死人了,难听。”

老人声音暴躁且不耐烦,可听起来却更像是在无理取闹。

纪曜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缓声道,“爷爷放心,我们车行大部分品牌都是携手乐听音乐定制车载影音系统,所以在车展上请的是乐听音乐人现场演唱,一点不吵。”

“而且这次车展在南寻,爷爷要过去吗?”

“不去。”纪行云没好气道,“去南寻就能找得找我孙媳妇吗?”

纪曜没应声,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纪叙一眼,带笑的眼中暗含着只有他们两人看得懂的讯息:

你自求多福吧!

“哼!”

纪行云用力哼了一声,却是面朝着纪叙的方向。

这两人聊着自己的天,却硬是要对他阴阳怪气的,纪叙抿了抿唇,转过身双手搭在膝盖上端正地坐着和纪行云面对面,“爷爷,有事直说。”

“我有事?我能有什么事?我没事,有事的是你!”

纪行云紧皱的眉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他生气地直拍沙发。“你跟我好好说清楚,今天晚上的饭局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老邓刚刚给我打电话说让我不要勉强你们年轻人。”

“嗯。”面对暴怒的纪行云,纪叙依旧不慌不忙,反而点头赞同道,“邓爷爷说得对。”

纪行云气得差点站起来把茶几上的茶壶扣纪叙脸上,“你还有脸说,你是不是在修车厂待了一整天然后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去赴约了?”

纪叙摸了摸鼻子沉默了。

不但如此,送邓小姐回去的时候看到路上有人车坏了,他还顺便下去帮人把车给修好了。

怕人等太久,他动作很快,也没耽误多少时间,一身脏兮兮回来的时候那位邓小姐脸色苍白地从他的车上下来了。

她站在车窗外看着他,勉强的维持着礼貌微笑,随口找了个借口坐上了路边的一辆跑车走了,然后他又开车回了修车厂,刚好有个修车师临时请假,他上去顶了班。

纪行云了解自己的孙子,他看着纪叙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他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却没一个让他省心。

特别是他的小孙子,大学时闹着要报军校,罚他跪了半个月也没有改变他的想法,最后还是坚持去了军校,毕业后就去当了兵,常年不回家,每年过年家里都没有他的影子。

几年前家里出了事,大孙子纪曜进了医院,短时间不能出院,小孙女纪奕又还小,还在上大学,算他心里还有家,还知道家里的生意没人管着不行,终于退伍回来了。

可回是回来了,等他哥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出院了之后,他就跑去了车行的售后,天天裹着机油在地上打滚。

安行车行是帝都最大的车行,几乎在每个城市都有,服务全,涉猎广,甚至连二手车安行车行都插上了一脚,线上线下、售前售后全包,一条龙服务,全方面保证顾客购车、出行、二次换车无忧。

纪行云本来对车行的经营模式很自豪,可是因为纪叙,他差点没把车行的售后承包出去。

早知道当初他就不应该把纪叙放在他外公家,那一家子全是莽夫,不仅拐走了他儿子,还带偏了他好好的小孙子。

越想就越气,纪行云声音更大了,年过八旬的他训起人来却依旧中气十足。

“说出来让人笑掉大牙,堂堂纪家二少爷却偏偏去当了个修车师,邓家孙女能看得上你吗?谁会喜欢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修车师?”

“一个个的天天就知道车车车,车难道能给我生孙子吗?”

“不能。”纪叙摇头,而后一本正经道,“邓小姐也不能。”

“是吗?哥。”

正幸灾乐祸的看戏却突然被cue的纪曜:“……”

纪叙对上纪曜无辜的眼睛,浅浅地勾了勾嘴唇,秉着有难同当的想法把自己的哥哥拖下水,“爷爷,长幼有序,哥都没有结婚,我不敢逾越,也不急。”

纪曜:“……”

他先是瞪了自己弟弟一眼,然后失落地低下头,语气低沉。

“爷爷,你也知道,我的腿……我怎么能耽误那些好姑娘呢?”

这是他的终极杀手锏,只要提到这个,他爷爷保证心软。

果不其然,纪行云叹了口气,也不气了,连声音都苍老了几分,“睡觉吧,很晚了。”

说着,他回头大声唤道,“小陈?小陈?”

“诶,老爷子是要回房休息了吗?”

“嗯,扶我回去吧,纪叙,你送你哥回去休息,都早点睡。”

……

看着老人驻着拐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纪叙转身盯着纪曜的眼睛,“哥,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爷爷会难过。”

“咚”

茶杯碰上木质的茶几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纪曜扯了扯腿上的薄毯,脸上笑容情浅,眼中却是掩不住落寞。

在亲弟弟面前,他也没什么好装的。

反正装了也骗不到。

“想过。”

“可这就是事实,无法逃避。”

闻言,纪叙敛眉,眸子里都是不赞同,“哥……”

“别说了。”

纪曜出声打断了纪叙的话,他微笑着拍了拍纪叙的手臂,温声道,“好了,送我回房吧。”

纪叙只好息了声,吞回未出口的话,起身将纪曜扶到轮椅上,推着他往房间里走。

轮椅的轮子在地毯上无声地滚动着,出大门的时候微微颠簸了下。

夜色深沉,月色如水,浅薄的月光轻柔地洒下,笼罩住诺大的院子,像是给院子蒙上了一层白雾,两兄弟谁也没说话,安静地过分。

路过天井时,纪曜突然出声打破了微微沉郁的气氛。

“阿叙,邓小姐漂亮吗?”

纪叙:“我忘了,不过她的跑车还不错。”

纪曜:“……”

……

作者:知道名字的真相后,莫言晚:噗哈哈哈,晴晴傻子?

常晴:一定是我喝多了。

昨天看了个热搜:周冬雨拔智齿,看了照片后觉得她又可怜又好笑,笑完我牙龈就发炎了,肿得比牙齿还高,好痛,痛就算了,还不能吃东西,好饿啊,我已经饿两天了

这是要在年前让我瘦一波吗?哭唧唧,我的牙齿长在我的嘴里,可是它不爱我,我想要你们爱我,呜呜呜~

第8章

哦,我们都喜欢这光,虽然转瞬即逝,但你还是你,有我一喊就心颤的名字。

--余秀华

******

听了纪叙的回答,纪曜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阿叙,其实你今天在邓小姐表现稍微好一点点,爷爷就不会这么生气,爷爷说的对,你也不小了……”

“呵~”

闻言,纪叙冷笑了一声,“难道不是你说邓小姐有轻微洁癖?”

纪曜:“……”

知道自己瞒不过纪叙,他只好说了实话,“在爷爷和邓老头联系上的时候,我也不知道爷爷是准备撮合你和邓小姐。”

他从路边拽过一片叶子捏在手里玩,轻笑了一声,又继续说道,“我以为爷爷算计的,是我。”

而邓小姐曾经在公共场合透露过她对自己有意思,这种人才最难缠,他需要直击人的弱点。

“我懂,知己知彼。”

纪叙说着,低头越过纪曜的头顶看向他薄毯下的腿,不由得放慢了步子,手不自觉地拽紧了轮椅的扶手。

他偶尔会帮纪曜按摩,他知道那是一双多么细瘦的腿,肌肉一年比一年萎缩,没有直觉,不知冷热,穿裤子只是为了好看,盖毯子是为了防凉,更是为了伪装。

那年的事情是他们全家的痛,最痛的,是如今坐在轮椅上的人。

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曾经是天之骄子,达到了很多人无法企及的高度,被很多人奉为自己的人生目标。

而如今碧玉蒙上了尘,却依旧保持体面挺直脊背,努力要让自己骄傲的活。

……

将人送回房间,纪叙转身准备离开,纪曜又突然叫住了他,“阿叙,南寻的车展我去不了,你替我去吧。”

纪叙回头,盯着他哥看了好一会儿,他哥脸上的笑容温和而纯良,良久,他收回视线,微晒,“好。”

他哥总喜欢以弱示人,会和他耍心机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也是最爱他,支持他所有决定的人。

即使这决定最后害了他,他也从来不责怪自己的弟弟。

……

卧室并没有开灯,房内漆黑一片,落地窗前的窗帘被拉开一半,月光透过透明的玻璃投进室内,在地上留下浅浅淡淡的光晕。

纪叙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套装伏在窗前,他手撑在木地板上做着俯卧撑,衣袖被卷在肩膀处,露出结实的肌肉,不算太夸张,只一上一下的起伏间,肌肉贲起,线条非常漂亮。

时间飞逝,他退伍已经快五年了,有些在部队养成的习惯到现在还是改不了。

比如运动,比如……性格。

他在部队待了太多年,脾气硬,不服软,退伍后他回了帝都,纪曜住院的那近两年的时间里,他一人承担了公司所有的事务。

部队和公司是完全相反的两个地方,他压抑着自己所有的性子,每日重复着一样的事情,接受着那些人虚假的阿谀奉承,还有另一些人在背后批判的言语。

日复一日,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可是他哥一出院,他立马就退到了幕后,兄弟俩一人明,一人暗,配合得十分默契和谐。

他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修车和改装车都是他的个人兴趣爱好,他觉得这不丢人。

一百个俯卧撑还没有做完,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动作,躺在地板上,侧头看着窗外的夜色,勾唇笑了。

爷爷说的话只说对了一半,他清楚地记得今天他上车时邓小姐嫌弃的目光,也记得,那个叫常晴的小姑娘靠在他怀里时狡黠的眼神。

他虽然一直待在部队,可是因为家庭的原因,从小到大,他见过的女人并不少,但他习惯性的不在意。

去年春节之后,爷爷明里暗里介绍他认识了很多女人,到头来,他没有记住哪个人的名字,倒是记住了几辆不错的车。

但是偏偏,他就记住了常晴的名字。

“叮~”

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新短信来了的声音,纪叙收回思绪,拿起手机点开一看,是他哥给他定的机票。

去南寻的机票。

纪叙盯着“南寻”两个字,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漆黑深邃的眸子渐渐深沉,里面像是暗藏了一场大风暴。

一场一直被他藏在心间用力压制的大风暴。

南寻啊,是他小时候待过的地方,长大后他离开了,五年前为了执行任务他去过一次。

后来,退伍了,他就再也没去过。

纪叙放下手机,起身走向床边,拉开床头柜上层的抽屉,里面只躺着一颗孤零零的薄荷糖,薄荷糖外包装被浅浅撕开了一个小口子,并没有撕到里面,所有这颗糖这么多年还是完整的。

他伸手拿起糖放在手心,然后缓缓收紧了手……

******

南寻市。

常晴到南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一下飞机就拉着来接她的莫言晚去了五一广场。

五一长假第二天,五一广场上依旧是人来人往,相较五年前,人只有多没有少。

五年过去了,这里的变化并不是很大,近年来新媒体越来越发达,各种直播分享平台兴起,网红一年比一年多,在他们的宣传下,五一广场俨然变成了一个网红打卡地。

特别旁边这两条历史悠久的小吃街,常晴挽着莫言晚走过的时候不知道看到多少个人正举着手机直播。

两人向以前一样喝着奶茶东逛逛西逛逛,提了满手的好吃的,挤了很久才挤出小吃街。

脱离拥挤的人潮到了大马路上,常晴有种逃出生天,重见光明的感觉。

她回头看向拥挤的小吃街,被震撼住了。

这条街的店铺被政府修整过,都是一样的格局和颜色搭配,每个店铺前都挂着红色的灯笼,灯光很亮。

食物的香气浓郁,热气蒸腾,冷气也不断,处处充满着生活的气息,人歪歪扭扭的拍着长队,挤在一起,不冷不热的天气里,偏偏出了一身汗。

很多小贩拿着彩色闪光的气球走过,吆喝声一阵一阵。

常晴突然觉得有点恍惚,在南寻上大学的四年,这是她经常看到的,有点像千与千寻中漫画里的热闹场景,也像古装剧中的灯火阑珊。

可她回首了好几年,心中那人,却不在灯火阑珊处。

……

莫言晚放开常晴的手,一边整理自己略凌乱的长发,一边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常晴回神,看着手上的吃的摇摇头,“你想去哪?”

她也没主意,她很久没回南寻了,想去的地方太多,就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了。

莫言晚咬着吸管沉吟了片刻,而后低头问道,“你酒店定了吗?”

“定了。”

“你今天坐飞机也累了,我们就先回酒店吧,我今晚陪你。”

闻言,常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不管你家亲爱的宴宴了吗?”

看着常晴脸上过于浮夸的表情,莫言晚翻了个白眼,“常戏精,你给我省省啊,他今天也有朋友来南寻,现在正在接待他朋友呢。”

莫言晚一边说着,一边拉揽着常晴的肩往停车的地方走去,“说起来还挺巧,他朋友也是今天来南寻。”

“原来如此,我就说好好的假期他怎么会舍得让你来陪我这个拖油瓶,我真该谢谢他的朋友。”

……

两人很久没见了,想说的话很多,聊了一路。

又到了熟悉的五星路口,随着人流一起走过斑马线,常晴习惯性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停在路边的那辆警用越野车。

她曾无数次想坐上去,可也清楚,上面没有她想找的人。

见常晴突然不说话了,莫言晚扯了扯她的胳膊,“晴晴,怎么了?”

“唉。”

常晴收回视线低下头,突然就变得矫情了起来,她深沉地叹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启唇,“不知道现在的他,又在修着谁的车呢?”

莫言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说谁?”

“王铁树。”

莫言晚:“……”

说实话,自从第一次在常晴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她就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很惊悚。

“晴晴,我真觉得这名字有点……该怎么形容呢?就……就有点土直土直的。”

常晴立马抬头,微怒地瞪着莫言晚。

“我不要你觉得,反正我就觉得这名字很我特别配,在晴天里树才能茁壮成长,我们的名字简直是天生一对。”

“而且晚晚,你没有觉得我们两的名字放在一起有种铁汉柔情的感觉吗?”

莫言晚听了这话开始双目无神,她转过头目视前方,拽着常晴的手大步走向停车的路边,“晴晴,我看你是中了他的毒吧?”

“没,他给我下蛊了。”常晴笑眯眯,一脸甜蜜,“情蛊。”

莫言晚忍不住瑟缩了下脖子,鸡皮疙瘩掉了满地,“随你吧,反正我大概是get不到这种男人的帅点。”

“话说这都好几天了,你还没什么行动吗?”

“我有啊,我每天晚上都给他发短信。”

莫言晚一脸无语,她嗤笑了一声,嫌弃道,“都是成年人了,你追人能不能有一点我们成年人的样子。”

常晴没谈过恋爱,更没追过人,她有点好奇,“你们成年人是怎么谈恋爱的?”

莫言晚居高临下,鄙视地看着她,张嘴吐出了两个字,“生扑。”

常晴:“……”

她下意识地想吐槽这太直接,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车,下一秒,她将手上的东西全部塞进莫言晚手里,背靠着车拿起手机打开了通讯录。

莫言晚被迫提了满手的吃的,她对常晴突然的举动很不解,“你干嘛?”

常晴一边拨通名为”心肝宝贝蛋”的电话,一边意味深长地朝莫言晚眨眨眼,“进行成年人追人的方式。”

语毕,她手指了指车一本正经道,“我的车坏了,我要把王铁树召唤过来,生扑。”

车坏了?

莫言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当她看到车前盖上的几条划痕时她沉默了,然后勉强抬起手对常晴竖起了大拇指,而后一点点挪动着步子,偷偷朝常晴靠近。

这车坏得她不得不服气。

常晴瞥了离她越来越近的人一眼,索性打开了扬声器,“来,给你个荣幸,让你听听我家心肝宝贝蛋迷死人的声音。”

莫言晚:“……”

有病!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常晴有点紧张,她咬了下唇后缓缓开口,“喂,是王师傅吗?我的车……”

她话还没说完,手机就传来了一阵暴躁的吼声:

“你到底是谁啊?天天晚上给我发短信吵人睡觉,现在还给我打电话,这是你们诈骗的新方式吗?”

“我老婆这几天预产期,不能受刺激,你再这样我就告你性骚扰了,死变态!”

……

常晴被吼得一愣一愣的,莫言晚也懵了,“老婆?大帅比修车师结婚了?”

常晴抬头怔怔地看着莫言晚,良久才出声,“这不是他的声音。”

“那他是谁?”

常晴呆呆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莫言晚:“……”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常女士?”

常晴:“!!!”

低头,手机里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喂喂喂,怎么,不敢说话了吗……”

常晴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缩,慌乱地挂了电话,看着上面“心肝宝贝蛋”五个字,她差点咬舌自尽。

她直接给自己的手机关了机,然后回头看向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里是五一广场最繁华的地方,灯很亮,亮如白昼,人很多,多如蝼蚁。

他站在路灯下,身后是商场门口巨大的音乐喷泉,水珠折射着霓虹灯的光芒,将他的身后渲染成五光十色的模样。

常晴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首诗。

她反应很快,先是一脸惊讶,而后微笑着很淑女地挥了挥手。

“嗯?好巧,这里也能遇到你。”

从惊讶到欣喜之间,她的表情切换地无比流畅而自然。

“嗯。”纪叙点点头,将目光转向蓝色的越野车,“常女士的车有什么问题吗?”

“……”

常晴看着车盖上浅浅的几个刮痕不知道该说什么。

它没有,我有。

本来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莫言晚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一个很符合常晴口中描述的大帅比的男人之后秒懂,差点笑到原地出去。

“哈哈哈哈哈……”

“铁汉柔情,果然最为致命。”

……

作者:王铁树:死变态!

纪叙:骂谁呢?

王铁树:对不起,老板我错了~

常晴:呜呜呜呜呜

打滚卖萌求收藏,隔壁《请以余生作赔》刚完结没多久,新可爱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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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下了飞机,纪叙就接到了宴彦的电话,跟据宴彦说的他找到了停车的位置。

宴彦还是和以前一样,开着无比风骚的跑车,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纪队长,欢迎来南寻啊。”

说着,他伸长手臂倾身打开门,做了个手势。

“请吧,哥几个的聚餐也已经安排上了,不过虎子忙,要过两天,今天就我先给你办个接风宴。”

纪叙上车好笑地锤了他一拳,“什么纪队长,早就不是了。”

“诶诶诶。”宴彦捂着胸口往后躲,“别,纪叙,我可经不起你的第二个锤子。”

纪叙嗤笑了一声,收回了手。

车缓缓驶出了地下停车场,飞驰在畅通无阻的路上,路灯拖出长长的黄色虚影,一晃而过,路边的绿植连成一片,像是绿色的幕布。

纪叙靠在椅背上,侧着头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

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撕开把糖果塞进口中。

宴彦侧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当初你说当上队长就戒烟,我就让你吃糖,没想到你这糖一吃就吃了这么多年,也不怕得糖尿病。”

“作为一个医生,你应该知道糖尿病和吃糖两者之间并没有必然的关系。”

纪叙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糖,递到宴言眼底,“来一颗?”

宴彦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嫌弃道,“我不吃,除非你帮我撕开喂我。”

纪叙:“……”

他也没把糖收回去,随手抛到了驾驶台上。

“冷漠。”

宴彦吐槽了一声。

纪叙没接他的话,继续侧着头看向了窗外,像是在想事情,也像是在发呆。

车内陷入了沉寂之中,安静了一会儿,宴彦又开始不甘寂寞,路遇红灯,他将车稳稳地停下,偏头看向纪叙,问道,“纪叙,你怎么突然想来南寻了。”

纪叙刚张口想回答,他又道,“别说是想我们这些老朋友了,我他妈不信。”

纪叙:“……”

这戏精真的这么多年来一直就不消停。

“你戏这么多当医生真是浪费了,应该要进演艺圈,等我回帝都和傅薄言通个气,给你个扬名银幕的机会。”

宴彦嘿嘿一笑,摆摆手。

“谢邀,咱技多不压身,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突然来南寻?之前我生日的时候一群哥们聚在一起,让你来你死活不肯来。”

纪叙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脸下方投下阴影,他沉默良久,最后缓缓启唇,“我爷爷最近在张罗着给我相亲。”

听了这个理由宴彦没忍住噗簌一声喷笑了出来,不敢置信地问道,“所以你来是避难的?”

“不全是,南寻的车展马上就要开始了,负责人是我。”

估摸着大概到了时间,纪叙抬头看了一眼,提醒道,“绿灯。”

宴彦连忙重新启动车子,“好的吧。”

“不过你爷爷做的对,你年纪挺大了,再老一点就没人要了。”

纪叙:“……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我?”

宴彦控制不住地拔高了声音,“我怎么了,我好不容易才有的假期,如果不是要来接你,我现在正跟我家亲爱的晚晚花前月下。”

“哦,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我女朋友有个最好的朋友,她性格挺好的,人也长得很可爱,现在也是单身,要不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不用。”

纪叙想也没想的拒绝了。

这半年了类似的话他听太多了,已经产生了本能的抗拒。

“不要就算了,人家估计也不喜欢你,我之前就想撮合你们,但是她有个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很多年了,不过这么多年也没找到人估计也没有以后了,我觉得你们可以试试……”

本就是闲聊,说的人随口说的,听的人也没听到心里去。

……

南寻连续好几年被评为全国最具幸福感的城市,不在于消费和gdp,而在它的人间烟火气。

这个城市,是美食天堂。

正是五一长假,前来旅游的人很多,五一广场有名的餐厅都坐满了人,店外面还拍了长长的对,服务员拿个麦已经喊到了第六百零一位,生意好到爆棚。

还好宴彦有先见之明,去接纪叙之前他就先订好了餐,两人吃了晚饭之后从餐厅出来,纪叙打开了手机软件准备定房间却发现根本没有空房可定。

市中心的这一块宾馆和酒店都被订爆了,找不到可以住的地方。

宴彦偏过头来看了一眼,“你没订房啊?”

纪叙没说话,继续低着头翻看着手机,宴彦一把压住了他的手,“别翻了,肯定没有。”

“要不,你就住我家吧。”

宴彦建议道,这事怪他,是他考虑的不全面,事先也没问。

纪叙摇摇头,拒绝了。

据他所知,宴彦现在是和女朋友同居,他还不认识宴彦的女朋友,贸然过去很唐突,也不方便。

“你送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那就只能这样了。”

宴彦应了一声带着纪叙往停车的地方走。

这个时间段所有的地下停车场都停满了车,所以广场旁平时专供人游玩锻炼的地方划出了一个区域,专门给人停车。

途径五星路口的时候,纪叙看着路对面那辆熟悉的警用越野车,脚步微顿。

有几个拿着气球的女生正站在离车不远的地方说说笑笑,发光的气球将她们的脸照得很亮很亮。

看着她们脸上青春张扬的笑,纪叙突然想起了当年他坐在车里的时候,车外也有一个姑娘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越野车,笑眯眯的眼底虎视眈眈。

宴彦看纪叙突然发起了呆,还以为他是想起了五年前在劳动西路的那个案子。

那年的事,他知道的其实并不多,只知道一点点,那个殉职的小武警才十九岁。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纪叙的肩膀,安慰道,“已经过去的事就别想了,不是你的错。”

知道宴彦是误会了,不过纪叙也没有解释,他抬脚继续往前走,淡声道,“我知道。”

两人过了马路,也不知道宴彦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你还记得你当年还救了一个小女生吗?”

“嗯。”

纪叙点点头。

“我听说你从我们医院被转走后,那姑娘第二天醒来就自己拔了针跑去找你,打听了很久知道找不到你后,她还哭着转去了你住的那个病房。”

“我本来还想去看看她,只可惜我临时被我爸突然派到国外交流学习了。”

看纪叙不说话,直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又继续道,“挺可惜的,多浪漫又刺激的英雄救美,这要是落到编剧手里就是一个唯美的爱情剧本,是傅薄言的商机,刚好你也不用被你爷爷逼着相亲了。”

纪叙听完他的长篇大论后摇摇头,哭笑不得,“想太多,人家当时还未成年。”

“是吗?”宴彦皱着眉头摸了摸下巴,有点纳闷。

据他所知并不是这样,难道这个故事还有两个不同的版本?

……

停车的地方车也很挤,得前面的那些车挪开他们的车才开得出来,在等挪车的过程中宴彦觉得无聊,便说要去旁边的咖啡厅买咖啡。

纪叙没去,他继续站在路边等,眼睛突然瞄到了一辆蓝色的越野车,他的视线一滞。

这又是一辆他想买最后却没有买到的车。

于是,他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

等他看第三眼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他前几天见过,名字他也还记得,叫常晴。

他看到她拿着车钥匙看着车和另一个女生在说着什么,然后她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看起来好像是车出了什么毛病。

他听到她对着手机叫了一声王师傅,再然后,她就被骂了。

他记得那天就是王师傅说他老婆怀孕了不舒服临时请了假,他担心忙不过来上去顶了班。

修好车后她说有修车师联系方式会比较方便,他还给了她王师傅的联系方式,走之前他还和前台说了让她通知一下王师傅。

现在看来王师傅还在请假,而且根本没人通知。

他们车行的售后的服务态度和执行业务的能力什么时候时候差成这样了?

看来他得抽空好好整治一番了。

他朝那边靠近了一点,看着被骂得愣住了的人叫了一声,“常小姐。”

下一秒,她回头看向他,笑着和他打招呼。

她眼里的惊讶和欣喜让他确认,她的车一定是出了问题。

只是他还来不及询问,她的朋友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

宴彦端着两杯咖啡出来看到的就是这诡异的一幕,他将其中的一杯咖啡塞进纪叙的手中,然后走向莫言晚。

看着自己几乎笑到岔气的女朋友,他无奈地轻轻拍着她的背给顺气,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后,他和常晴打了声招呼。

常晴瞪大眼睛看了看纪叙,然后又看了看宴彦,最后把视线投向莫言晚,用眼神询问道:他们,认识?

莫言晚接过常晴的电波,用胳膊肘撞了撞宴彦,“这就是你去接的好朋友?”

“对。”宴彦点点头,把手伸向纪叙,向他们介绍道,“这位是我多年的好朋友,纪叙。”

说着,他摸了摸莫言晚的头发,继续介绍道,“这是我的女朋友,莫言晚,还有那位,是我女朋友最好的朋友,常晴。”

他介绍的时候特意加重了“最好”两个字,并朝纪叙眨了眨眼。

纪叙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依旧表情寡淡,只当自己没看到。

没得到回应的宴彦不在意的耸耸肩。

常晴没注意他们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她现在就像被五雷轰顶,耳鸣得厉害。

纪叙?

常晴咬着唇瞳孔颤了颤,把已经关了机的手机又往身后藏了藏。

他是纪叙那王铁树是谁?

她这几天的晚安短信都发给了谁?

她叫谁叫了这么多天的心肝宝贝蛋?

艹,王铁树这么土的名字她之前怎么会觉得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