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湛还是输了。

蓝启仁没松口。

他跪不住了，晕了过去。

蓝曦臣连忙就喊人给抬回去好好躺着，汤药仔细喂着。

蓝启仁知道后哼了一声。心里却哇凉哇凉的。

如果蓝湛跟他温水煮青（蛙），他还能跟他慢慢磨。但是蓝湛一上来就是一剂猛药，蓝启仁都被骇得不行了。

他嘴上强硬着。

心里却也不得不承认——

要么同意了蓝湛和苏涉的事情。

要么他就得失去蓝湛。

就此陷入两难。

蓝湛身体底子好。休养了三天他就想去接着跪。蓝曦臣哪里舍得，压着人说道：“你好好养着，养好了我替你说说、我替你劝劝。”

蓝湛：“谢谢兄长。”

蓝曦臣叹息一声。

他哪里说的动劝得动叔父？

谁敢说谁就会被轰出去。

他也是没办法了。

又过了小半个月，蓝湛的身体养得差不多。蓝曦臣深夜里，开了门禁送他出了结界处。

“等叔父气消了，我会给你来信的。去吧，要是不出意外，你还能赶上他们过年。听说风源城那边过年年味儿特别重。你别想太多。”

蓝湛拎着包裹：“……”

寒风萧瑟。

他抿抿嘴唇。

莫名觉得自己好生寒酸。

就这样去投奔苏涉……觉得自己跟偷跑的小姑娘似的。

蓝湛望着蓝曦臣，“兄长……”

蓝曦臣摆摆手：“不必多说了，我明白的。咱们蓝家自古出情痴，追求自己的幸福本身是没有错的。幸好我专心向道……走吧走吧，路上小心。到了来信。”

蓝湛忍不住忐忑：“苏涉他要是不要我怎么办？”

蓝曦臣：“……”

那、那能怎么办……

“那不可能的事啊。”

“你想想他为了你，都杀上温家了。冲冠一怒的，你放心好了。”

蓝湛：“……”

第二天蓝启仁没问起蓝湛。

第三天蓝启仁没问起蓝湛。

……

第十六天，蓝启仁问蓝曦臣：“到了没啊？来信没？”

蓝曦臣：“可能雪太大了，还要暂缓几日吧。”

蓝启仁：“是不是那边不要忘……咳…哼！”

要是那边还一如既往，他就退一步。

要是那边不稀罕了，他蓝家也不扒上去。这样最好不过了，他还是他蓝家的弟子！

蓝湛没走悬崖那边，这大过年的想也知道没有谁会守在悬崖边上拉人的。

顶着风雪，从山脚走上去的。骷髅寨设了阵法，没法御剑。

而且这个天气御剑，实在是太冷了。

蓝湛走到山顶的时候身上的热汗又凝结在衣服里，更加冷了。

骷髅寨真的好热闹。

人口更多了。

张灯结彩的，篝火燃烧了一堆又一堆。

外边儿风雪大，没有人。蓝湛顺着洒扫干净的红色砖石路走到苏涉的住处。

他走到篱笆边的时候，苏涉正打开门，他一只手提着条凳子、一只手提着一个大红色的木制围栏的镂刻花灯。

苏涉看到蓝湛的瞬间，僵在原地。

蓝湛站在篱笆边看着他。

苏涉站在门口处看着他。

蓝湛没有动。

苏涉丢开了凳子花灯，提腿跑过去，打开围门。解了自己身上鸦青色的绒毛裘袍兜头盖脸的裹住他。

“怎么不给我传个信？怎么不让我去接你？”他急得心疼得不得了。

他握住他的手，暖在自己肚子上去。揽着人往屋子里走。

蓝湛坐在他床沿处。

这地儿真是没什么变化。摆设还是那个摆设。

苏涉蹲跪在地上脱了蓝湛湿漉漉的鞋袜，又忙着多烧了三个火盆。倒了热水过来，搓暖他的脚丫再泡在水里。

从衣柜里取了自己的衣服给他。

“衣服得换了。着了寒气就麻烦了。”

他去剥蓝湛的衣服，蓝湛明亮的眼眸看着他。

苏涉剥去他湿湿的衣服，重新给他穿上干衣。

又取了帕子给他搓被雪打湿的头发。

脚泡得差不多。

擦了脚，让他窝在床榻上。

蓝湛也不躺着。

裹着被子靠着木制的床栏。

眸光湛湛的盯着忙来忙去的苏涉。

苏涉给他倒杯热水来，又去灌了好几个汤婆子塞他被窝里。

“苏涉。”

苏涉听他喊了一声，往炉子里扔碳的动作顿了顿，他转头过来，“嗯。”

蓝湛看着他道：“我偷偷跑出来了。”

他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渴望。

他希望听苏涉一句接纳他的话。

苏涉微微垂了垂眼眸。

他把蓝湛的靴子放到一边，用热气烤烤，免得沤烂了鞋底子。回头天气好了，刷洗干净再好好晒晒。

苏涉沉默了很久，然后说了一句：“开春有趟船要跑，到时候送你回去。你好好认个错，不要任性了。”

蓝湛双眸里仿若星辰陨落。晦暗蔓延。

“苏涉，我自请除名蓝家了。现在，你也不要我吗？”

苏涉听到这句话，豁然转身看他。

蓝湛掀开被子，下了地。

“这样的话，我还是不打扰你了。”

苏涉呼吸都屏住了。

晴天霹雳都不过如此了。

自请除名蓝家！！！

他怎么敢？

他怎么能？

蓝湛穿着苏涉素青色的里衣，下身无着，这样赤足下地，作势要离开。苏涉伸手捉住他手腕，“你故意的。”

“是你不要我不是吗？”

“我还要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