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思量的——不可、不能、不容世俗、不被允许——原以为都会被岁月淡去。

但是实际上，苏涉的信来的时候，他才知道执念一旦种下，是何等的可怕。根本拔除不了。

如今见到了人，看他鲜活而生动的样子，心里是很满足的。

蓝湛说道：“上山再说。”

这就很有先斩后奏的意思了。

苏涉打了个激灵，小心且紧张的问，“真的好吗？要是被先生轰出山门，那就成笑话了。”

蓝湛：“不会。”

苏涉心里一圈一圈的涟漪在心海荡开——好吧，蓝湛说不会他就信不会好了。真要是被轰出山门了，那也是他自找的。

苏涉又对蓝湛道：“这次我过来给先生带了点礼物。希望他不要嫌弃。”然后接着道：“明日上山拜会了先生之后，我就要下山的。”

蓝湛骤然听闻，抿了抿嘴唇、皱了皱眉毛。

“有事？”

苏涉摇头：“事情倒是没有。”

蓝湛：“为何不多留几日？”

苏涉看着蓝湛，他摸不着他的心思。心想：蓝湛他留我下来多呆几日又能如何了？我终究是要离开的。能见他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他能从山上下来见一见自己，也已经很够意思了。可是再多的意思又能如何了？终究不是那个意思。

他觊觎着蓝湛，心怀不可说出来的心思。

越和他相处，越舍不得。越舍不得，越要早早离开才好。

可是这样一想，却还是忍不住问他：“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就这样沉寂下去了。

苏涉的眼神和蓝湛的眼神对上。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绝对是——

彼此心知肚明。

彼此都不说穿。

爱一个人，遮掩不来的。

苏涉的眼神充斥着那样浓烈的爱意，蓝湛又不是傻子。

苏涉爱他。

蓝湛知道。

总有一个人要做选择的。

苏涉把决定权递交到蓝湛手里——你愿意，那我留下来。若不愿，那我就离开。

蓝湛的眼神不曾闪躲，他向来磊落坦荡的。

可是他心里想要苏涉留下来，嘴上却说道：“既然无事，多呆几日也好。”

只是……多呆几日？苏涉的心脏一瞬间被苦涩填满。他笑容满面的冲蓝湛摇摇头：“寨子里现在是收成的时候，秋日若得了空便过来游玩。明日拜见了先生，就得下山的。”

“蓝湛，谢谢你来看我啊。明日还是山门口见吧，劳烦你了。天快黑了，我就不留你做客了。慢走。早些休息。”

蓝湛看着苏涉那方才还明亮欣悦的眼睛此时已经失去了神采，只嘴上说着这些客客气气挑不出毛病的话。

可他……分明看苏涉……好像要哭了似得。

他握紧了避尘，随后站起来，道：“好。”

苏涉送他到门外，蓝湛就着月光离开。

蓝湛没有回头，苏涉也没有目送。

薛洋洗碗出来，看到苏涉。问：“哥哥，蓝二公子走了？”

苏涉笑着点头，“天这么晚了，云深上面又有结界、屏障，不能御剑，当然得早点回去了。”

薛洋甩甩手指上的水珠子。

“哥哥，彩衣镇晚上也好热闹的，我们去逛街吗？叫上魏婴他们如何？”

苏涉摇摇头，“你想去就和他们一块儿吧。我今天有点累了，洗漱后就先睡了。”

薛洋看苏涉的确是不怎么精神的样子，也不闹着说要去玩了。“我给哥哥提水。”

“我自己来。你瘦胳膊瘦腿的，仔细闪了腰。去玩吧，多交交朋友。我不用你担心。”

薛洋：“……”瘦胳膊瘦腿？！

苏涉没能看到薛洋碎了一地的心。

他去厨房提水去澡堂，草草的洗了个澡，将衣服洗好之后搭在院子里，然后就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