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条,何晶比第一次打得更猛,情绪更深,余橙却已经是真的薛白了,他唤娘,每一声的感情都与前次不同,他是在对戏,不是在演戏,他一直盯着或者闪躲着母亲的眼睛,从来没有像现在更真实地面对母子之间的感情。

“再来一条。余橙你的感情呢?”

“再来一条。”

最后一条,余橙的额头也出血了,但他也已经和薛白这个人分不清,和他娘分不清了。

何晶看到扑倒在地上的儿子,他已经闭上眼睛准备由母亲打死,以慰母恩了,但是母亲却因为看到了他的伤,满腔恨意消解,俯下身抱住他,无声地哭泣。

母亲的泪滴在他额头上,余橙仰头看他,红色的眼珠子盯着她的嘴巴,发现了端倪,他伸手要去捏她的嘴,她娘用尽全力将他的手格开。他再去捏,她再挣扎,最后被捏开的嘴巴里,只剩下半根舌头实际上是舌头前面一段涂黑了。

余橙感觉自己的汗毛不由自主地战栗,他突然嚎了一声,短得还没有一秒钟,声音就被泪梗在喉咙里了。不过这还是吓了在场的工作人员一跳。过了两秒后,他又叫了一声,再次短暂地被泪梗住,然后他抓着何晶的肩头狠狠地摇晃。

有人翻了下剧本,确定上面没有这两声鬼哭狼嚎,是余橙自己的发挥。汪导没有喊咔,大家紧张地看着何晶,因为刚才余橙推地那几下明显用了男人的狠劲,何晶肩头怕是被他都要抓伤了。

但是何晶没有出戏,她担忧地拽着余橙的衣领,眼神浸着泪,拼命摇头,摇头的时候泪甩出来,她害怕地攥紧了儿子衣领,示意他不要声张。

“咔。”汪导说完后,在马扎子上垂着头,半天没起来。场务听着他抽了几下鼻子。

余橙则是直接靠在了何晶的肩头,开始哭,抽泣着,想发声却发不出来。

何晶的手臂紧紧拥抱着他。

这三个人哭了很久,片场没有一个人挪动,都定定地在原地看着,等着,平息着自己胸中的难受。

直到汪导跟执导说,“我先去那边抽根烟,你问问余橙去不去。”

执导看了下那边,“我陪您去吧,余橙那边母子俩难舍难分。”

摄影强烈要求加入,并且掏出自己珍藏的中南海,“来吧来吧,一人一根。”

这三个人肩并肩从荒草地走到水泥地面,道哥给他们特地端出一个铜尿盆。三个人围着铜尿盆蹲在村边的水泥路上,一边抽烟一边哭。摄影哭着说:“我他妈真没看过这么好的哭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