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谢谢你(1 / 2)
作品:《惑嫣》漏尽更阑,深夜的上京城静悄悄,四更的梆子声刚过,崇嫣就睁开了眼。
她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身,看见半扇窗牖未关,微风细细,帘子起伏,一道颀长的身影就立在窗边。她心中一跳,人立时就清醒了,赶紧起身点灯,灯刚燃起,那身影就迫近捉了她的手。
崇嫣首先看到一双血丝密布的星眸。
“是我。”霍凛嗓音喑哑,立即吹灭了灯,内室又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中她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可是她感受到握着她腕子的手掌滚烫,亦嗅到了对方身上的浓重血腥味。
“你受伤了?”崇嫣立马去取伤药,可腕子被霍凛攥着,人又被拉了回来。
霍凛从身后抱着她,有些紧,像是要把她嵌进他自己怀中。
“是谢执玉的血。”他的鼻息就在耳边,烫烫的,崇嫣哦了一声,霍凛毫发无损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他报了仇,小巳也救回来了。
崇嫣没有挣开霍凛,她僵立着,后背感受着霍凛欺身而来的滚烫,他声音低低的,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她全身仿佛过了电。
这拥抱来得莫名其妙,却让崇嫣整个人酥软在里面,她慢慢松下来:“谢执玉呢?”
“死了。”
“小巳……还好吗?”
“受了惊吓,交给陈颂照顾了。”
“那你……”透过薄薄的衣料,她甚至能感受到霍凛一下比一下重的心跳,就压在她背脊上,连带着她的心跳也快起来,崇嫣回忆起刚刚灯火下一闪而逝,泛着红的眼眸,霍凛身上的滚烫又久不褪去,她小心翼翼问:“你走火入魔发作了吗?”
她感到男子将脸埋到她肩窝,滚烫的鼻息仿佛一簇簇烈焰,钻进衣料缝隙紧贴着她的肌肤。
半晌,她听到霍凛承认:“有一点。”
哦,是走火入魔了。
所以才那么烫,所以才紧紧抱着她,所以报完仇就立马来找她了。
因为他需要她,需要对她的情欲压制走火入魔。
崇嫣咬了下嘴唇,认为霍凛的话是某种暗示,她自觉地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腰带,刚扯松一点,就被霍凛摁住。
崇嫣偏头看向霍凛。
感受到崇嫣疑惑的目光,霍凛垂下眼帘:“我很想,但是,今夜这般便好。”
面对崇嫣,他怎么会不想要。
他想占有,想在崇嫣身上刻下专属的印记,想把崇嫣揉进自己身体里。
但他只能抱着她,在彼此之间的账还没彻底结清之前,再抱她一次。
今夜他明白了,人世间,并不是抒发了欲望便能得到一切。
没有爱,谢执玉对霍芙所做的不过是摧毁,是以爱为名的践踏,哪怕没有霍凛,谢执玉也得不到霍芙,到头来只能锁住一具躯壳。
可没人来阻止霍凛。
只能他自己来阻止自己,他可以摧毁自己,但不能让自己摧毁崇嫣。
在接到陈颂紧急传书的那一刻,霍凛便认输了,什么没有那么贱去喜欢一个沾了仇人之血的女人,他就是贱了,也惦记了,她是姜少娴的妹妹又如何?她与他之间隔着血仇又如何?他可以磕千万个头,禀明父侯,崇嫣这个人远比她的血更高贵。
可是,他没这个机会,他也只能惦记着。
因为崇嫣不爱他。
霍凛自幼就没对想要的东西放手过,也从没陷入过不被选择的境地,这是第一次尝试,太艰难,可是幸好,他走火入魔已深。
他放不了手,但他可以避开,报完仇后,他可以自毁。
“嫣儿,谢谢你。”霍凛难以自抑地,轻吻了一下崇嫣的发间,他往她手中塞了块玉质的对牌,抽身退开。
他们刚刚久久抱在一起,霍凛这一退,崇嫣反而有点站立不稳,她扶住桌沿,心有点慌,这才发现手里多了一物,她一摸,玉质的,温温润润,她看向霍凛:“这是什么?”
“我应承过你的,我私库的玉牌。”
外头的天色渐渐亮起来,明明霍凛身后射来的晨辉并不刺目,崇嫣却感觉眼睛酸酸涨涨的,她撇开头去,用力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意思是……”霍凛声音顿了顿:“我有其他办法压制走火入魔,所以崇嫣,我们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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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辰,皇宫内殿,杯盏摔在姜少娴脚下,四分五裂,元熙帝来回踱步,面色因怒气攻心而微微泛红:“谢执玉,朕的好指挥使,真是好极了!”
今晨来了四封信报:草料场失监,千匹牲畜染病;西南苗疆动荡,新土司上位,好在无其他异动;西北羌族异动,霍家军也摩拳擦掌,但要谢执玉祭旗;以及最后一封:谢执玉贬逐路上自知罪责深重,杀了衙役潜逃。
四封信报,一封一封压下来,压力汇聚到了姜少娴这里。
草料场向来是西厂的事务,千匹牲畜染病才报到元熙帝案头,可见之前捂了不少。元熙帝恼怒,姜少娴跟他一起大吃一惊,喃喃道难怪西厂这些年因经营草料场征入的白银多了一倍,原是下头的人克扣了料草。
想想那些新建的行宫,好吧,元熙帝忍,无战事,草料场一事便可不追究那么重。
可紧接着,两封信报——西边儿翻天了。
西北尚有霍氏震慑土酋,西南的土司可谓是无冕之王,它动荡便罢了,可偏偏跟西北羌族一起动,搅得整个西边儿都不太平。
焉知二者会不会动着动着,就联合一块儿去了?
能防二者联合的强力力量唯有西北霍氏,但西北霍氏被谁搅和了?羌族说姜少娴是自己的好搭档,姜少娴推给谢执玉,谢执玉只认联合羌族刺杀魏平之罪,可现在却跑了!
潜逃,何尝不是一种认罪?
他是知道元熙帝要杀他的头啊!
谢执玉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他上峰还跪在这里呢!
姜少娴跪在地上请罪,请御下不严,失察之罪。
玉阶之上,元熙帝冷笑:“你若有失察之罪,那朕岂不是更有罪了!”
此话一出,殿中人人伏地,半晌,几声轻咳传来,元熙帝道了声起,在内侍的搀扶下坐下,用帕子捂着嘴闷咳几声,对着姜少娴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