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暗运(1 / 2)
作品:《惑嫣》关市第六日,天蒙蒙亮,传令兵策马于无庸城内飞驰,城内正值晓市,人流并不多,多是些商贾或大户人家侍婢出来采买,传令兵扬鞭策马,大喝避让,百姓纷纷慌忙让开,马蹄经过之处,竹篓倾覆,菜叶落了一地。
待骏马疾驰过后,百姓再出来收拾一地食材残骸,晓市如常进行,没有一声抱怨。
姜少娴今日穿着一袭青色襦裙,发上插着一支素色玉簪,他望着街口传令兵消失的方向,面露不解。
“姑娘,姑娘!”守在摊子前的老伯唤他。
姜少娴回神,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仍伪装成水儿,商行的梅子饮太涩口,他向丽娘打听过,晓市上卖的梅子较好。
老伯递上一袋梅子:“你的梅子,是做梅子饮吗?”
姜少娴接了那包梅子,难得地露了个笑意:“舍妹爱饮。”
“这么早起来买梅子,你定是个好阿姊。”老伯夸赞。
姜少娴没有接话,他将梅子小心护好,抬眼望着那长街尽头,不解地问:“霍家军当街纵马,扰乱晓市,踏坏百姓之物,如此骄纵,怎么没人抱怨?”
“嗐,踏坏我们的东西会以三倍之价赔偿,稍后把损失报去霍家军就成,况且我等能安生做生意多亏霍侯镇守此处,有何可抱怨的。”那老伯笑吟吟地。
“就是!我来无庸城十年了,霍侯,霍家军在一日,我就在无庸城做买卖一日。”
“我也是,我也是!”百姓纷纷附和。
霍氏在西北的威望当真是高。
姜少娴取了一颗梅子,拭掉之上的尘埃,轻咬了一口,不过霍氏威望再高,人死也会如灯灭,这颗有些涩口的梅子,他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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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在霍府面前急停,传令兵扔了缰绳翻滚下马,手持霍侯手令长驱直入:“紧急军情,报以霍侯!”
小厮大惊,小跑着将该兵引至书房,霍侯、霍凛俱在,传令兵道羌人突袭通州,入城劫掠,通州求援。
通州毗邻西北,因有霍家军驻守在侧,守备军并不多。
“狼崽子,这边厢跟我们关市,那边厢劫掠我们城池!”霍侯取了兵器架上重斧,着铠甲径直往军营去,霍凛要去,霍侯不允。
霍侯抬手点着儿子胸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小兔崽子夜夜从哪里出来。”
霍凛:“……”
他蹙眉辩解:“我身上冷香对崇嫣身体有益,仅此而已。”
“你老子我知道,”霍侯哼哼,他可不会像小轩那次那般武断了,得知霍凛夜夜留崇嫣房里两个时辰之久后,他立马命人去查,那姑娘竟有眩晕之症,须连续吸霍凛身上百解之香一月。
“去通州打羌人至少要半月,带你去,你把未婚妻带着吗?”
霍凛沉默。
霍侯笑骂:“父侯还没老到打不动,你急什么?这样吧,这次归来,远征羌族王庭时,许你做你父侯先锋大将。”
霍凛思考片刻,点头答应:“行。”
他亦起身,准备收拾一番去巡视关市,霍侯带兵去通州,保不齐会有羌人奸细觉得是个好机会,想乘虚而入。
“夜叉奴。”霍侯又跑了回来,近八尺的魁梧汉子矮着身子,在扇形窗牖外探头看进来,长年戎马而晒得黑红的脸难得有些窘迫。
霍凛停下手中事,挑眉看向霍侯。
霍侯语气意有所指:“找个时日,你也找曾老看看。”
夜夜留佳人闺房如此久却什么也没做,霍侯深感欣慰,习武之人学会自控才能长久,可欣慰之余,霍侯又有隐忧,正是血气方刚时,怎么会什么都不做呢?
太自控也容易坏事。
见霍凛蹙眉,一副莫名又警惕的模样,霍侯轻咳一声:“按理说子肖父,本侯如此神武,你差不到哪里去,可好竹还容易出歹笋呢。”
霍凛面无表情纠正:“歹竹出好笋。”
“唉,我们父子二人有好几年没有一同下河游泳了吧!”
“父亲到底要说何事?”
霍侯索性说个清楚:“若有痿厥之症趁早治。”
“……”
霍凛毫不客气地赶人:“快点走罢,耽搁出兵,小心羌人陷阱布好了害你。”
西北与羌人土地摩擦不断,霍家军一年要打大大小小十几场仗,今年通州求援过两次,皆是霍家军派兵赶跑了来袭的羌人,边关武将,行军打仗乃家常便饭。
于霍凛而言,此次不过是霍侯一次寻常的出征罢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与父亲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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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侯领霍家军去通州打羌人精骑的次日,边关互市结束,各个参加关市的商队稍作休整后准备散去,丽娘商队亦准备启程离开无庸城。
崇嫣来商行给商队饯行时,他们已经在收拾行装。
领队告诉崇嫣,过些时日西北寒冬临近,冷风呼啸,大雪更是如絮子一般,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须得待上一个冬季,等明年春积雪融化上路才安全。
一整支商队留在商行的成本太高不说,还会失了与家人团聚的时机。
于是他们准备今日就启程,行囊收拾得很匆忙。
丽娘从行囊里翻出一瓶酒来:“嫣儿,这几日都没看见付大侠,可以帮我稍给他吗?大侠好酒,此酒是今年互市时从关外行商那里买的,应当合付大侠口味。”
崇嫣打开瓶塞闻了闻:“好香。”
丽娘嗔她一眼,生怕她偷喝了:“此乃鹿鞭泡的药酒,女儿家喝不得。”
鹿鞭……
崇嫣反应过来鹿鞭之效,神情讪讪。
丽娘正忙着将行囊装上马车,崇嫣拿着酒去了天字号厢房。
她敲了几下门,自报姓名和来意,里面传来一声清冷男音:“直接进来罢。”
隔着一扇门,分辨不出是何人之声,崇嫣以为里面是付珏,遂跨门而入,厢房内陈列简单,崇嫣注意到,此间亦有个书画折屏,而一道人影就在屏风后。
隔着屏风上的山山水水,人影的样貌瞧不真切,依稀在屏风后执笔画着什么。
崇嫣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与付珏交情泛泛,今日进厢房来也只是受丽娘所托帮忙送酒而已。
崇嫣将药酒放于桌案上,正欲离去,突然站在桌前停下了。
只见桌案上赫然放着个傩面,傩面上未涂彩漆,白森森的,看得人有些悚然。
傩面样式看着眼熟,崇嫣打量了两眼,确认是那晚那个手伤了的伶人的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