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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楚熊赀仇邻 齐小白亲盟(2 / 3)

作品:《东周策

息候姬绳恳首悦颜,当即下令迎请楚王行宫会宴,并斥一千精甲暗伏廷院内外,以备不时之需。

鼓乐齐鸣,近宫侍臣受命隆重迎进楚王车驾,不多时,两君叙面落座。

茶典礼毕,诸事完备,息候姬绳随之诏令开席,楚王熊赀拦而言道:“寡人以食入享,怎敢使君劳累破费,今以军中之食,与君共品!”

随其话音落地,楚师膳夫牵之一牛行入堂中,息候姬绳指牛惑日:“生牛何以食之?”

陈姬息妫附言道:“无怪乎世人常言道,荆楚蛮子,茹毛饮血之徒也!”

敢于人前,当面倚言中伤楚王者,当世无几,楚王熊赀惊其胆识,循音侧首望去,只见一妇人端坐息候身侧,生得是靓丽无比,柔美之中更添十分刚毅,料到应是陈姬息妫无疑。

楚王朝其一笑,拱手虚见一礼,回首复谓息候言道:“玉盘珍馐,寡人食之无味,独好军中粗饭,此乃寡人御厨,名日庖丁,出身军旅,解牛之术天下无双,敢请息候与我共赏!”说罢,伸手令请。

军厨庖丁拱手受命,转而行至黄牛身侧,反手取出厨刀,紧随之见得一道刀光闪过,眨眼间一颗牛心托于庖丁手中,兀自跳动不已。观之此幕,众皆不敢大声喘息,庖丁随之还刀入鞘,空出一手轻抚黄脖颈,还观黄牛顺势而卧,至死无觉,安眠于众人面前。

观之宰牛,已是令人惊叹不已,再观解牛,更是令人瞠目结舌。但见两名甲士抬入一案,放置于庖丁身后。庖丁则扯出一布蒙于目上,进而复取厨刀在手,伴随阵阵刀光划过,随见得庖丁围转牛身,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过之刻余,再观牛身,仅余得一副骨架留存堂中,余之肉脂皆已分解成可食之份,分列于案板之上。

息候姬绳惊叹日:“好手艺!敢问何以习得?”

庖丁释刀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牛者。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窾,因其固然,技经肯綮之未尝,而况大軱乎!良庖岁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虽然,每至于族,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

息候姬绳赞曰:“善哉!吾闻庖丁之言,终知楚师缘何强矣!”

待其说罢,楚王熊赀大手一挥,一纵甲士受命行入,巡于诸众案前,置以一盆炭火,上跺军用铁盔,内盛滚热清水,并上楚地特色酱料一罐,继而奉上庖丁所解牛肉,至此事毕而退。

楚王熊赀于先取肉放入盔中,稍加烫煮随即取出,蘸些酱料入口即食,大口咀嚼直呼美味,并邀众共用。

众皆不敢违意逆施,纷纷效行,唯陈姬息妫不为所动,嘲讽道:“不过粗茶淡饭,难登大雅之堂!”

闻言,楚王熊赀落箸大笑道:“即是如此,寡人便独献娘子一道珍馐佳肴,以搏伊人悦颜!”

谓其言语有轻薄之意,陈姬息妫随之拂袖冷哼一声,撇首望它,与其错目无复相视。

楚王熊赀以目传意,军厨庖丁受命取上一只怪鱼,状如气囊,随之厨刀一阵翻飞,小小河豚分解为百片之多,片片薄如蝉翼似水透光,配上特制酱料,一份侍奉于楚王熊赀,另一份则庖丁亲自端过,奉于陈姬息妫案头。

楚王熊赀随之荐道:“此谓河豚,自海朔还,楚地独有也,似此亦难寻获,谨予伊人与我独享!”

陈姬息妫回首直视鱼肉,眉头紧锁斥言道:“河豚肉含剧毒,人尽皆知,以此献上,欲害吾君耶?”

楚王熊赀直视其面,接言道:“伊人如水,寡人之爱,天下皆可害之,独无能加害娘子!”言讫,取上一片鱼肉,入口即食,随之续言道:“再者说,欲夺息候性命,寡人有万策可行,食鸩之决非寡人上策!”说罢,弃箸于案。

众皆恍然,军厨庖丁闻声奋起,手持厨刀直抵息候胸膛,进而身形前倾锁其脖颈,贴肩绕至后侧,直面堂下众人。

见之堂前突变,众人皆慌,陈姬息妫惊而起身退至一侧,掷盏于地,咒日:“大胆狂徒,敢于堂前行凶,不知死乎?”

前者于廷院中所设伏兵,此时闻迅冲出,将之宴堂团团围住,随见百余楚军横阻门前护主,楚王熊赀起身笑言道“娘子不但生得貌美,其谋略胆识亦非常人所及,寡人甚是喜爱,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说罢,侧首望向军厨庖丁,旋即敛颜厉声令道:“杀!”

待其音落,只军厨庖丁面不改色,回手发力,将之厨刀尽数没入息候姬绳胸膛之中,仅闻得闷哼一声,息候姬绳旋即倒地毙命。

见此,陈姬息妫身影虚晃,险些惊厥晕倒,奈得一口怨气,命道众臣:“诛杀”

千数息兵一拥而上,军厨庖丁寡不敌众,死于乱刀之下,楚王熊赀得之卫兵死命相护一时无恙,但见其从容取盏,仰面一饮而尽,继而豪言道:“息候已死,汝等莫做无谓之争!即日起入我楚籍者,与我荣辱与共,如勿与,死无葬身之地!”

闻其此言,息军止战徐徐而退,楚王熊赀执盏转身,凶面直视众人,息兵畏此尽皆弃刃投城。

楚王熊赀转而还视陈姬息妫,展颜轻笑道:“娘子欲作何为?”

君上暴毙,将士倒戈,陈姬息妫亦知大势已去,目下唯有两途可行,一者跪地祈生,二者成节而死。

陈姬息妫柔颜含泪默视息候片刻,进而敛颜厉目环顾诸众一番,临了将之目光停滞于楚王身上,恶言相向道:“妾入息邑,即为息人,生不能存息社稷,死亦不为蛮楚贱臣,谨求随君而去,幸也!”说罢,随即俯身于地拾起一剑,起身抬手即向楚王刺去。

见之此景,楚兵即欲拦将上前,但闻楚王熊赀大喝一声:“退下!”

众皆闻声止步,只见陈姬息妫衣袖飘飞,剑闪寒光谓己而来,楚王熊赀竟纹丝不动,笑颜挺身硬受其一剑。

众皆惊呼,只见鲜血顺着剑身汨汨外流,两人四目相对,一刚一柔,鲜明了然。

陈姬息妫终是文弱女子,其力道大大不如男丁,楚王熊赀虽为剑伤,但未触及要害,诚言道:“寡人受此一剑,亦算得抵过刺息之罪,盼汝消解怨恨,及后诚心事我!”

见得楚王熊赀硬受此剑,陈姬息妫本于内心生起一丝敬佩,不料其继又口出狂悖之言,内心仅存之敬佩之情,顿时烟消云散,陈姬息妫徒然怒道:“逆贼休得胡言,你我今日,只有一人可活!”

“活”字脱口而出,陈姬息妫随即还手抽回长剑,继又奋力刺出。见之楚王熊赀再次遇险,十数楚兵不顾王言,奋勇冲出,将其手中长剑击落,困于一隅。

楚王熊赀以掌抚胸,顾不得伤口钻心之痛,伸手急令道:“不得伤及楚后,好生相待!”

闻及此言,陈姬息妫当即明会楚王之意,思道入楚生不如死,遂怀宁死不入楚地之志,急而抱头撞向堂中立柱,以期身死守节。

谓此,楚王熊赀急而指日:“速速拦下!”

亏得楚军训练有素,其有一员眼疾手快,戟杖其首将其击晕,楚王熊赀跌撞上前,轻手将其抱起,送回寝宫休歇,临行之际,不忘叮嘱好生看护。

简单包扎后,楚王熊赀即令行朝,威逼利诱令之息室臣民归附于楚,众皆无能反抗,是以叩首领命。

数日后,令尹彭仲爽受命引军前来接防,息邑事了,楚王熊赀即携陈姬息妫摆驾还楚。

还楚途中,陈姬息妫几番寻死,皆为楚王熊赀预判救下,后因得知息亡乃为蔡人谄媚所致,顾念眼下生死无能,不若借楚之力灭蔡,以为夫君复仇,亦算是赎己入楚之罪,遂绝轻生之念,安居车内随行入楚。

楚王熊赀乃世之强主,精悍刚毅,谓之柔柔纤女,直是无甚兴趣,而见贞贞烈女,则见兴趣盎然,回顾息殿席宴之上,两人生死对决,其胆识谋略,天下女子,无出其右,遂决意非其不娶。

无独有偶,陈姬息妫亦察出其此项性格缺陷,寄意利此以偿心中所谋,自入楚地便闭门不出,使之楚王无得相见,以此吊系楚王心意。

时过月余,楚王熊赀大摆筵席迎娶陈姬息妫。拜过堂,敬过茶,而至洞房花烛夜,两人分着龙诞凤服,隔案而坐。

趁着酒意,楚王熊赀壮胆起身,缓缓走向床头,意行好事。

陈姬息妫正座床头,沉声拦道:“事已至此,妾已想得明白,终究是为楚王之人,然妾亦非随便之人,王欲强来,妾定血染洞房!”

楚王熊赀闻言止步,言道:“娘子非为随便之人,寡人亦决非轻浮之人,敢问如何可得伊人芳心!”

陈姬息妫烁目直视其面,毅言道:“息君亡于面前,社稷失之我手,时下妾之所想,无非是为替夫复仇,为民请愿!楚王身受剑芒已偿其过,然蔡候撺掇之罪未加惩处,唯请我王灭蔡以释我怨,而得贱妾专诸事君也!”

闻其此说,楚王熊赀声声大笑,回言道:“即非娘子有言,寡人亦将取蔡!”说罢,于案取得一简空卷,提刀篆言:“弘武治世,楚王敕命,授令尹彭仲爽挂帅出征,领军三万伐蔡,师出无由,令旬日之内攻取蔡邑全境,务必执拿蔡候来见!”

文毕,楚王熊赀奉书递与陈姬息妫,随言道:“娘子满意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