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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战江南,死漠北。(1 / 2)

作品:《佛子北风行

老莫是实在人,也是勤快人,更是会过日子的人。

自打为了给女儿阿茨补身子向何其南学会了钓鱼这门手艺之后,老莫又多了一样营生,每日卖完豆腐后,就会扛着鱼竿,提着鱼篓,到倒耳河边去垂钓。

自然,和自己那个不钓鱼麟钓王侯的女婿不一样,他只为钓鱼。

豆腐炖鱼不香吗,干嘛非得去学那些沽名钓誉之徒,明明都他娘の的饿得前胸贴后脊梁了,还偏偏装出一副隐世高人的样子来,直钩不算完,还得离水面三尺,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在装,那是钓鱼吗?在老莫这种实在人看来,还是饿得轻了,明明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仍装得那么清高,不是有病是什么?

把很简单的一件事搞得那么麻烦,也只有那些读书人才会做出的事。

在老莫这种实在人看来,那些读书人既想当婊の子,还想立牌坊,可谓无耻至极,真把天下人都当成傻子了不成?

臭不要脸的!

老莫虽然不是很待见自己那个女婿,但对那个不是女儿亲生的外孙,那是打心眼里喜欢,不但长得粉雕玉琢惹人喜爱,还特别的聪明伶俐,不管教他什么,第一遍凑合,第二遍准保学得有模有样,到了第三遍上,没准都超过自己这个师傅了。

你说,这样的孙子谁不爱?

三月河水解冻,柳枝返青,老莫就从河边的老柳树上折下一根枝条,两只粗糙大手左扭一下,右扭一下,“咔吧”从中间折断,再用牙把柳条那层外皮啃个裉,一只柳笛就大功告成了。

老莫教虎头吹了首《柳花谣》,没想到,那小子吹两遍竟吹得比他吹得还动听。

时而高亢,时而嘹亮,时而低回婉转,时而如诉如泣,时而催人泪下,老莫听得不禁动容,和着柳笛声,不禁轻轻哼唱了起来:

往西行,不复回。

昨夜入梦,物是人非。

……

老莫一天多了不卖,只卖三笸箩豆腐,不管够不够卖的,向来都是如此,买不到的,对不住,你第二天早点儿来,这个规矩自打一开始就是这样,如今,二十来年过去了,他的这个规矩一直都没变过,好多熟识的人劝他,别那么死心眼,辛苦点,多做几笸箩,谁还跟钱过不去呢,但老莫只是呵呵一笑,不置可否,第二天,依旧仍是三笸箩。

久而久之,人们也不再费唾沫去劝那个大傻子了。

今日,三笸箩豆腐又是早早卖完了,收拾完摊子,挑着担子回家,吃罢午饭,去菜地里挖了几条蚯蚓,捉了几只蜒蚰,扛起鱼竿,提着鱼篓去钓鱼。

前两天老莫在街上碰见阿茨卖女红,不由皱了皱眉。

阿茨看出老爹的不开心,笑道:“爹,这两天我带囡囡回家,看看你和俺娘。”

憋了半天,老莫道:“虎头那小兔崽子呢,好几天都没见着影了,忘了他姥爷了?再见了看我不打他个屁股开花。”

阿茨噗嗤一笑,“得了吧,爹,我还不知道么,你哪舍得真打吖,哪次不是喊得山响,可下手的时候,啧啧,光打雷不下雨,你老消消气,虎头上山找他师父去了,前后走十来天了。”

“哦。”老莫感到有些失落,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

到了河边,老莫找了处柳荫坐下,开始钓鱼。

钓鱼也是门技术活,不能瞎钓,老莫跟着何其南就学了很多钓鱼的诀窍,譬如,钓鲫鱼最好选有微风或下小雨的天去钓,这样的天去钓鲫鱼最容易上钩,再一个就是钓鱼的选点,俗称“钓点”也很重要,所谓三分钓技,七分位,要选水流平缓的活水,河边有青草的地方,这种地方,鲫鱼多,钓到的几率也大。

另外,钓鱼还有很多秘诀:

春钓滩,夏钓潭,秋钓荫,冬钓阳。

方钓角,长钓腰,宽钓窄,窄钓宽,不宽不窄钓中央,夏钓进水口,冬钓向阳岸。

……

老莫今天的运气不错,没多大会工夫,就连着钓上来两尾草鱼,可惜,都不大,他又重新挂上了鱼饵,将鱼线远远地抛了出去,所谓放长线,钓大鱼就是这个道理。

无意间一抬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这边走来。

正所谓“冤家路窄”,越不想见谁,越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来人正是自己那个宝贝女婿张元祝是也,老莫不禁皱了皱眉,将视线重新收回到浮漂上,对他视而不见。

当初,张家来提亲的时候,老莫打心眼里一百二十个不乐意。

无奈,闺女大了不中留,老莫万万没想到,自己视为掌上明珠的傻闺女偏偏看上了那个吊儿郎当的书呆子,你让他这个当爹的咋办?

阿茨这闺女从小就懂事,咋越是自己的终身大事越这么糊涂呢?

张元祝走近一看,柳荫下钓鱼的同行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岳丈老泰山,虽然老莫从不训斥他,明明自己也没做什么错事,但不知为何,每次见他都很心虚。

都说丑媳妇怕见公婆,傻女婿也怕见老丈人。

张元祝左手扶着肩上的鱼竿还有一部古籍,右手提着鱼篓,像个做了坏事被抓了个人赃俱获的三岁孩子般,磨磨蹭蹭走到老莫跟前。

低头轻声道:“爹。”

老莫头不抬,眼不睁地哼了一声,“恩。”

然后继续专心致志地钓鱼。

张元祝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是呆呆愣愣地低头站在那里,简直是尴尬他爹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老莫看他那样,眉头皱得更紧了。

但不管怎么说,毕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好歹是两孩子的爹了,千不看万不看,看在孩子们的面上,老莫终归是于心不忍。

闷声道:“坐。”

张元祝这才如蒙大赦,如梦初醒般道了句,“谢岳父大人赐座。”

老莫一听这话,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刚想把鱼竿撅折了走人,关键是丢不起这张老脸,忽然看见浮漂猛地一沉,这时,他再也顾不得生闲气了,开始赶紧收线,但没想到,鱼线绷得很紧,那边传来的拉拽力也很大,老莫的眉头不由舒展开了,他知道,这回一准是钓到大鱼了。

他从地上忽地起身,不再收线,而是将鱼竿扬起。

翠竹做的鱼竿弯成了一个大弧,鱼线绷得愈发紧了,老莫怕鱼线收得太紧,鱼的力气又太大,万一鱼再脱钩跑了,那可让人太心疼了,于是,如放风筝般将手里的鱼线一松一紧,开始遛鱼,他明白钓鱼如治国,一张一弛,乃文武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