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御剑，很快就到了正德殿。

明明已经到了酉时末，却还是因为一干“贵客”大驾光临，四下燃起了灯，将正德殿前照的恍如白昼。

沈云辞挨个看去，正灵宗宗主并扶星、提月两位长老，崇山派的两位堂主，再加上仙羽派、水灵宫、素衡堂的一群乌合之众。除此之外，还有……

沈云辞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再次微微侧目。

怎么会是他！？

那人坐在轮椅上，脸上依旧蒙着面纱。

在沈云辞看过去的时候，他似乎也注意到了，眼睛弯起，伸出手向这边晃了晃。

好似他们很是熟稔一般。

刚在潢北村作下那等祸事，还捅了华云笺一刀，真亏他还敢出现在天归门。

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参洵长老四周的人。

除了几个魔修装扮的人，他的身边还拥趸着几个别的门派的弟子。不知这些人是敬仰这位年轻的长老，还是惶惶于魔教的如日中天。

他若无其事地从参洵长老面前走过。

“哎呀，”参洵长老在他经过的时候，将轮椅向前转了一小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好歹我也帮了你们一个大忙，见了面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

他什么意思？

不过眼下情况紧急，他无暇顾及参洵长老，只是径直走上前去。

事发突然，沈知尽又被气得犯了病，可把邱师叔给急坏了。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急得背着手在殿上来回走。甫一看见沈云辞，这才元神归位，有了主心骨。

他看见沈云辞走过来，忙上前抓住他：“云辞你可来了！”

“师叔辛苦。”沈云辞说，“师尊如何了？”

邱知隐叹了口气：“本来就不大好，方被气得咳个不停，现下已经回去歇息了。云辞啊，这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个大概了吧，这些人来势汹汹，怕是不好办啊。”

“嗯。”沈云辞深知情况十分棘手，但是邱师叔再急也没什么用，遂安慰道，“师叔不必着急，今日我在这里，定然让他们回去也得回去，不回去也得回去。”

沈云辞不过是个少年，可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带了三分笃定，邱知隐点点头，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擦了擦头上沁出的汗水。

几位掌门见他站在了原本沈知尽的位置上，相互之间交换了个眼神。

素衡堂堂主得了首肯，又急于在易无涯处挣下脸面，于是上前一步，率先发难：“早就听说天归门门下无人，今日才得以一见。事关天机，兹事体大，几位掌门长老都在这里等着天归门给一个说法。你们倒好，掌门推诿了半日才出来不说，这会儿又换了一个半大小子出来，是真不把其他门派放在眼里！”

沈云辞扫了他一眼，这要放平日里自己非怼得他舌头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不可，但今日诸事繁杂，他实在是没那个心情再跟这些只想着巴结正灵宗的人论短长。

他拱了拱手，看向易无涯：“家师身子不好，平日里诸事也都是我们师兄弟打点。怠慢了诸位，还请见谅。”

易无涯素知这位天归门大弟子最是目中无人，本以为这一席话定是能激得他失了分寸，不想沈云辞居然还懂得收敛脾性。

如此这般，再追究下去倒是显得他们小器了。

但是素衡堂堂主显然没动这个脑子，他冷笑一声：“你这话……”

易无涯打断了他：“沈门主身子不好我们也都知道，可以理解。再者今日我们前来也并非是为了寻那些由头互相之间找些不痛快。只是，天道示警，天雷就落在天归门后山，我们也是为了找出那孽骨才来的。”

沈云辞垂眸：“是，易宗主苦心，天归门上上下下无不领受。”

“如此最好，”易无涯微微点头，“那既然如此，我们今晚还是赶紧把正事办了。天道示警，不可能毫无缘由，各位心里想必也都有了几分清明。天雷降下时，天归门恰是新收了一位内门弟子，很难不让人觉得，此事与他毫无干系啊。”

他说罢，略作停顿，四周立即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

等到周围稍稍安静，易无涯这才又开始了他的演讲：“而经过这几月的观察，我已有八分确定，三生骨就在他身上！”

沈云辞眯起眼睛：“何以见得？”

崇山派的某位长老坐不住了，长袖一挥：“这还用说！那日切磋我们早已看得分明！慕云栖那小毛孩儿才修行了几日，就能把我们的外门弟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若说没有三生骨的助力，就凭他？我是不信的。”

呵。

谁管你信不信。

纵然心里已经把那位长老骂穿了，沈云辞面上仍旧是毫无波澜：“若是慕云栖打败的是贵派的卢见锋，那我倒是对这份说辞还有几分相信。不过是一个功力并不精进的外门弟子……”

沈云辞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四周响起一片低语之声，连易无涯都没忍住睨了那没头脑一眼：“金长老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