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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七回 诸事皆宜(3 / 4)

作品:《锦衣长安

韩长云多喝了几口酒,早就搂着那婢女进了帐子。

韩长暮和姚杳都是有差事在身的,不敢饮酒,便多吃了几块炙肉。

姚杳拿着一根拇指粗的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微弱的篝火,想到上晌时,韩长暮语焉不详的那一句话,终于没能耐住性子,低声问道:“他们,出京了?”

韩长暮心知肚明,并未说的那般直白,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静了片刻,姚杳叹息:“可惜了,以后只能隐姓埋名了。”

韩长暮并不认同这话,淡淡道:“活着,就不可惜。”

姚杳愣了一下,骤然笑了,有个念头在她的心里叫嚣,她没有多思多想便问出了口:“司使大人还会对旁人生出恻隐之心吗?”

韩长暮对上姚杳的一双似水杏眸,他心里微微一动,寒星般的双眼中骤然波光潋滟,抿了抿嘴:“那要看对谁了。”

姚杳话中有话:“是,法理不外乎人情?”

韩长暮眉峰微挑,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看起来是一脸冷肃,可温软的笑意却从眸底泄露出来:“人情就是人情,没有法理可言。”

姚杳觉得这话是个坑,就等着她心甘情愿的往里跳,她可没那么傻,会自投罗网。

她眯起一双眼,像一只狡黠的狐狸,笑眯眯道:“可若是,杀头的,诛九族的罪过呢?”

韩长暮其实猜到了姚杳想问什么,淡淡笑道:“那也无妨。”

只是淡淡的四个字,在姚杳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她扭过头,把激荡的心神按下去,按的如枯井般平静,才转过头,慢腾腾道:“大人的胆子还真不小。”

韩长暮本以为说了这句话,会看到姚杳有所动容的模样,会听到她说些别的什么话,可却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情形出现,不禁有些失落。

他一时激动,抬了抬手,手刚要落到姚杳的发髻上,不意她撇了一下头,躲过了他的手。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一时无话。

就在此时,孟岁隔急匆匆的翻身下马,刚刚靠近篝火堆,一身寒露便化作了淡白的雾气。

他压低了声音道:“世子,出事了。”

从仪仗出京,孟岁隔便一直走在最前头,若不是大事,他绝不可能调转回来。

韩长暮瞬间变了脸色,冷厉问道:“怎么了?”

孟岁隔看了看左右,低声道:“在离玉华山五十里的林子里,发现了两具尸身。”

韩长暮的心里咯噔一下,自从永安帝下旨要前往玉华山避暑,这条路就被千牛卫来回勘查了许多遍,圣驾出京的前一日,千牛卫更是将这条路戒严了,寻常人根本无法进来。

这个时候出事,要么是赶在千牛卫到来之前做下的,要么就是千牛卫里出了问题。

韩长暮的脸色阴沉的厉害,腾地一下站起身,疾言厉色道:“在什么地方,带我去。”

“我也去。”姚杳也扔了手上的树枝,跟着韩长暮走了出去。

韩长暮转头看了姚杳一眼,忧心忡忡道:“你的伤势,受得住吗?”

姚杳洒然一笑:“大人放心。”

三个人策马疾行,穿透浓重的化不开的夜色,山石溪流,荒林衰草倏忽而过,十几里的路程转瞬即至。

那一片密林并不算很大,就在旷野的边上,但是树木都长得高大茂盛,落叶常年堆积在地上无人清理,一股股陈年腐朽霉烂的气息在林中弥漫。

几名内卫守在林子的边缘,一看到韩长暮三人策马过来,赶忙迎上前,行了个礼:“大人,就在林子里。”

韩长暮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内卫,跟着孟岁隔极快的走进林中。

发现尸首的地方就位于密林的中间地带,湿气深重,腐朽的气息更加浓厚。

地上挖了一个深坑,两具尸首就趴在坑里,坑外是潮湿的新土。

三条黑色的细犬围着深坑来回打转,吐出长长的舌头,发出赫赫嗤嗤的声音。

三名守在深坑边上的内卫拽了拽绳索,让细犬安静下来。

孟岁隔指着深坑道:“卑职等巡视到此地,细犬突然朝林子狂吠,卑职等觉得有异,就进来查看,发现了这个地方有新掩埋的痕迹,挖开便发现了尸首。”

韩长暮点点头:“千牛卫呢?”

孟岁隔指着不远处隐隐约约的人影:“千牛卫都在林子外头逡巡,卑职已经问过了,三日前他们赶到此地,用细犬查过一回,并没有发现异常,昨日白天,也用细犬查过,也没有异常,此时他们带的细犬都赶去玉华宫了。”

韩长暮微微沉凝,做下此事之人显然知道千牛卫的行事规律,这才钻了个空子,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这次不单单是千牛卫提前逡巡,永安帝还派了内卫司沿途察查。

若非如此,这个空子还真的让他们钻过去了。

韩长暮淡声道:“把尸首挖出来。”

几名内卫齐声称是,忙将两具尸首抬出了深坑,仰面摆在枯叶上。

韩长暮和姚杳提灯凑到近前,仔细查看。

这两人都是男子,死的时间并不长,身体还没有腐败的迹象,只是脸被毁的厉害,根本看不清楚模样了。

姚杳微微蹙眉:“司使大人,这两人都是脖颈受伤,一刀毙命,死的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受过折磨的迹象,凶手和死者之间显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为了杀人,那么毁了这恶二人的容貌也不是为了泄愤,卑职以为,是为了掩盖这二人的长相。”

韩长暮深以为是的点点头:“你看他们的指甲都很完整,没有痛苦挣扎的痕迹,脸上的伤应该是死后造成的。”他微微一顿,转头望了望四周深幽的密林:“这附近没有人家,千牛卫也提前三日将这里清了路,寻常人是进不来的,只有负责陛下避暑一事的官员,兵卒和随从,拿着相应的文书才可以通过。”

姚杳“嗯”了一声,和孟岁隔一起,在尸身上一通翻找,片刻之后,她摇了摇头:“大人,这二人身上并没有刻意证明身份的文书。”

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韩长暮的意料之外,他微微点头:“凶手既然毁了这二人的脸,又怎么会留下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文书。”

姚杳看着二人身上的衣裳,思忖道:“大人,这二人穿的都是粗布短褐,一个是靛蓝色,一个是深褐色,边缘磨损的比较严重,两个人都穿深色布鞋,鞋底也磨损的厉害,由此看来,这二人的身份不高,都是出苦力的人。”

韩长暮自然也看出来了,拿起其中一人的手看了看:“此人的手臂粗壮,左手的拇指内侧有极厚的老茧,手指和手背上都有陈年烫伤,可是,”他仔细看了看这人的指甲:“可是他的指甲修剪的干净平整,没有半点灰尘,应该是极为讲究之人。”

姚杳也拿起另外一人的右手,微微皱眉:“这个人的手上同样的位置也有同样的老茧,但是他是右手,大人你看,”她指着这人的右手:“是不是老茧的位置几乎一样,手臂也比较粗壮。”

孟岁隔疑惑不解:“是什么样的人,会长出一模一样的老茧,而且还是一个在左手,一个在右手。”

韩长暮抬手比划了一下。

姚杳偏着头想了片刻,朝韩长暮伸出手:“大人,有匕首吗?”

韩长暮愣了一下,弯腰从革靴的靴筒里抽出一把短刃,连着刀鞘一起递给了姚杳:“要匕首干什么?”

姚杳没有说话,抿了抿唇,按照这两个人手上长得老茧的位置握住刀柄,来回做着各种动作。

可是每一个动作都不那么顺手,她微微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