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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定罪(2 / 4)

作品:《满唐华彩

之前他一直寸步不让,现在却肯顺着李腾空的意思,一些不知情者看在眼里,还以为薛白这是尊重右相。

李腾空故意不与薛白对视,稍微转了一下身子,继续说起来。

“至于说是薛县尉指使山贼杀人,不知理由为何?证据可有?山贼为何人、与薛县尉是否相识?薛县尉与宋家有何仇怨需如此行事?

明明是清清秀秀的一个小女子,说到后来却是语气铿锵,最后抬手一指宋勉,道:“若是空口无凭,诬陷堂堂朝廷命官,你可是大罪。”

宋勉死了家人,却还要被落个大罪,心中巨怒,若非李腾空是宰相之女,他当场便要臭骂她。

偏偏问题的关键本就在于这个宰相之女的身份,否则谁听她讲道理?

“与其武断指认谁是幕后主使,不如先查问清楚。”

李腾空见众人不答,竟是向那几个从陆浑山庄逃回来的奴仆问道:“你们可知这些山贼是从何处而来的?”

奴仆们大多一脸茫然,唯有一人不易察觉地扫了薛白一眼,低下头,吞吞吐吐地开始回应起来。

“好像是……走私贩子吧?”

李腾空本是试着一问,没想到真有结果,不由眼睛都亮了些,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们给阿郎运了几次红料,首领被称作‘帅头’,这次来,也是阿郎放他们进山庄的。”

“为何放他们进山庄?

“喊门时好像说是……他们能帮忙除掉县尉.….”

李腾空愣了愣,回头看向薛白,恰撞见他的目光,一瞬间就会意过来。

彼此提前没有说好,却能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计划行事,她也不知这是否算是一种心灵相通。

“也就是说,宋家与山贼本就有勾结,自己引狼入室?”

“你胡说!”宋勉惊呼一声,

他蓦地打了一个寒颤,意识到一切都是出自薛白的算计。

这奴仆必定被薛白收买了,说的事却是真的——不久前宋家又派了几人去二郎山答复樊牢可以杀薛白,而这几人一直没有回来。

薛白确实使了个障眼法,但并非为了掩藏洛阳的后手,而是为了掩藏杀人的意图,同时创造出宋家与二郎山来往的证据。

令狐滔转头看向杨齐宣,问道:“杨参军,你怎么看?”

“我?我初来乍到,能知道个……”杨齐宣愣了一下,应道:“圣人让我到偃师看看,看来,偃师真的很乱。

令狐滔一定要他回答,道:“杨参军还是说说对此事的看法为宜。

杨齐宣无奈,扭头看了看李十一娘,只见她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他遂道:“十七娘说的对,真相如何,一查便知。

令狐滔不会在没有他支持的情况下轻易有动作,转头吩咐道:“查。”

一旦要查,原本针锋相对的气氛也就散了。

派人到陆浑山庄去打探山贼去向,搜救活口、询问口供等等都需要时间。这边,从长安、洛阳来的权贵们也累了,需要休息,崔唆盛情邀请他们到他的宅院暂住。

“有驿馆吗?”李腾空却是向薛白问道。

薛白道:“有,冬天被烧过,刚整修好。”

李腾空拉过李十一娘,道:“姐夫还是不宜与河南府官员住到地方民户家中去。”

薛白顺着她的话,道:“我安排诸位到驿馆暂住。”

到了驿馆,他们才有了片刻单独说话的机会。

“那个高尚,与十一姐夫关系很好,今夜势必要收买姐夫,你要小心。”

“好。”薛白道:“我款待不周,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遇到这些琐事。”

“很操心吗?你眼里有血丝了。”

分明是在夜里,倒不知她怎么看到的,薛白笑了笑,道:“走了。”

“你在哪住?”李季兰都还没能说上话,连忙道:“夜里要小心安全。”

“放心,县署里有人守着。”

薛白自回了尉廊,铺好被褥,也不管这一夜有多少人在焦急奔走,安安心心睡下,呼吸渐渐均匀。

这个夜里,杨齐宣却没有睡好,听到了通传声,从被窝里起来,打着哈欠去见了高尚。

“深夜过来,是想请杨兄下决心除掉薛白。”

“这事简单嘛,你们若有罪证,我当然会递给丈人。”

“杨兄误解我的意思了。”高尚笑道:“我是说,不论能否拿到他的罪证,都果断动手。”

“那怎么行?”杨齐宣白眼一翻,认为地方上的人做事太不讲究了,“动武不行,你至少把罪名罗织好,《罗织经》看过没有?”

这方面他还是很了解的,李林甫每次制造大案,都讲究有理有据,合乎规矩,让人挑不出理来。

他语重心长道:“《罗织经》得看,谁都不干净,无非是比谁罗织罪名更厉害,懂吧?”

高尚不答,道:“右相也希望薛白死,不是吗?”

“你怎知道?”

“自是府君与我说的。”高尚语气从容,以此感染着杨齐宣,道:“府君不正是顺着右相的意思做事吗?”

这一夜很短,许多人彻夜无眠。

长街上提着火把的人来来回回,光亮就从未暗过,未到天明,县署外又挤满了百姓。

崔唆还在紧张地打探消息,迫切地想知道宋家是怎么遭殃的,听得鼓声响起,他惊诧不已。

“这就天亮了?!”

他顾不得换衣服,匆匆赶去见令狐滔,随其一起到县署去等待消息。

令狐滔的涵养还是很深的,喜怒不见于色。

抵达县署时,派去陆浑山庄的人还没有回来。

宋勉趁着薛白不在公堂,还想劝令狐滔安排埋伏,直接拿下薛白,奈何吕令皓这个县令对县署的掌控权还不如县尉。

吕令皓只是安排了座位,请令狐滔在主审官的位置坐了,自己则坐在大堂左侧的首位,本该让薛白坐在他下首,但他下意识感到与其共座很不安,只好让其坐在右侧杜有邻下首。

如此反倒给人一种两个县官能分庭抗礼的感觉。令狐滔见了,暗自摇头,认为吕令皓太怯懦无担当了。

才落座,堂鼓又响,聚集过来的百姓更多了。

“既让他们关好门窗,如何又聚过来?”

“薛白昨夜说了,今早还要再接着审隐田匿户之事,他总喜欢煽动愚民。”吕令皓问道:“是否将百姓驱散?

但薛白此时恰好到了,这话题也就作罢,否则又要有所冲突。人若活成了一根太硬的骨头,狗都绕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