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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浩瀚之爱(万字)(3 / 4)

作品:《诡异日历

四号生出更多的疑问。

姐姐却摇头说道:

“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要带你走出这里。”

“弟弟,灵魂还是人类,这并不是什么可悲的事情。”

姐姐松开了怀抱,握住了四号的手。

在无边的痛苦里,四号忽然觉得身体变得轻盈起来。

“如果你真的变成了机械,那你也就丧失了人类的情感。我对你来说,是一段本该删除的记忆。”

“可你一直没有删除不是么?”

四号没有回应。

确实,当他拥有了机械化的躯体后,脑海里的芯片就不止一次告诉他——要删除关于某个人的记忆。

那是一段会让自己沉溺在痛苦里的记忆,那是一种……弱点。

可四号始终没有删除。

他厌恶成为人类,另一方面,却又害怕某些东西失去后,自己不再是自己。

旧历形态,说到底,就是对人类身份的舍弃。

“弟弟,谢谢你,我真的感受到了爱。”

“有人说,只有当一个人彻底被众人遗忘的时候,他才算真正的死去。”

“但我没有想到,我会被永久记忆在某个人的脑海里。”

姐姐说到这里,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双目凝视着四号,认真而凄美的说道:

“不要舍弃人类的身份,不要忘记我!那样,我才能真正永远活着!”

“你会找到一个新的平衡,在你达成完美的进化之前,请先找到能够拉住你人性的……锚。”

世界彻底变了。

没有出口的葬礼现场,忽然间变得浑浊。

恶灵们的哭嚎声戛然而止,周围不再是那些回忆里的画面,冥河的河水依旧浑黄。

即将沉入地底的少年,忽然睁开了眼睛。

这一瞬间,他仿佛再次锚定了自己人类的身份。

他的灵魂在一点一点成长。

那个被不知名灵魂牵引而来的“姐姐”,让四号在最后的一刻,与自己人类身份达成了和解。

他忽然回忆起来了,自己成为机械生命,本质上是为了永久让姐姐活下来。

可真正成为机械生命后,他也失去了一部分“人”的元素。

他开始排斥自己。

开始追求绝对的理性,更高的算力。

这个过程里,他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随着锚的消失,大脑的芯片,也不断发出“删除姐姐”的指令。

但一次次的,他拒绝了。

可四号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拒绝多久。

他已经渐渐失去了“人”的身份,变成了一个旧历怪物,一个机械生命。

而今日沉溺于冥河之中,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在竭力保留人的特性。

灵魂还是人类的灵魂。

作为机械生命他厌恶自己人类的灵魂,于是他陷入了自我崩溃中。

但不久前,被某个人牵引而来的亡灵“姐姐”,让四号回忆起来了自己的初衷。

“只有身为人类,我才能永远记住她!”

当完成这样的和解后,四号仿佛重新锚定了自己身为人的元素。

他猛然睁开双眼,不再有任何的迷茫!

他的眼神是如此的锐利,以至于冥河中部,如同漂浮在高空上的百足,忽然间有一种危机感。

下一秒,无数亡灵的手臂断裂,四号的身体骤然间变得轻盈,用极快的速度上游!

这一刻,百足如同看到了怪物一样!

“不可能的!你怎么会掌握呼吸的?”

百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四号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一切,似乎都和那个“牵引”姐姐出现的神秘人有关。

而现在,他不想去思考原因,他要做的,便是战胜眼前这个敌人!

当与自己达成和解后,四号的灵体似乎在不断成长。

百足挥动长长的,如同蜈蚣一样的躯体,试图阻拦四号。

但四号根本不闪不避,如同箭矢一般,径直撞向百足。

水中的冲撞,引发了巨大的波折。

百足的身体,瞬间破碎开来。

无数灵体其实都是“零件”,是百足用来遮挡自己本体的外壳。

如今这层外壳褪去,四号看到了残缺的百足。

百手百足的躯体荡然无存,呈现在四号眼里的,不过是一具缺胳膊少腿的畸形身体。

因为畸形,肢体残缺,饱受他人冷眼,所以在拥有旧历以后,第一件事,便是报复社会。

在堕落为旧历形态后,执念也让他拥有了足够多的“肢体”。

只不过身为灵体的部分,却还是残缺的肢体。

这一点上,四号和百足有些相似。

但性质截然不同,四号是为了记住一个人,强行扼杀了自己的成长,灵魂永久停留在少年参加葬礼时的样子。

而百足,是因为内心在嫉妒他人,厌恶世界,而停止了成长。

所以百足第一眼在球场里看到肢体残缺的四号时,就盯着四号,以为找到了可以戏耍的玩具。

或者说,以为找到了可以炫耀的目标。

但二人其实有着天差地别。

一个虽然没有成长,停在原地,却始终有着完整的灵魂。

一个虽然一直被怪物腐蚀,灵魂里怪物的部分越来越多,但身为人类的部分,却始终残缺。

胜负的天平还是逆向倾斜,百足这才想起来,四号似乎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

它恼羞成怒,试图操控破碎的灵体,对四号发起围剿。

但掌握了“呼吸”的四号,此刻明显是更为强大的一方。

四号提着百足人类灵体部分的脖子,用极快的速度,朝着冥河顶端游去。

他要赢下比赛,即便达成了和解,即便不再厌恶自己人类的部分,他也要赢下比赛,找到那个欢迎自己,需要自己的地方。

“即便你侥幸掌握了呼吸!你的队友们也都已经死了!等到冥河召唤结束……你们就会因为人数不足而落败!”

畸形巨婴般的百足嘶吼着,四号完全不在乎。

想到那个将姐姐灵魂带来的神秘之人,四号轻声说道:

“他们不会输的。”

……

……

阿卡司的身体在无尽的坠落。

当那些淤泥,河水,灌注进他身体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重到无法靠游曳来止住下坠。

但不知何时起……

那些拉拽着阿卡司的亡灵手臂们,不再拉拽着阿卡司。

周边只有无尽的黑暗。

这里是冥河淤泥地带,在这里藏着很多心怀不甘的怨灵。

这里是地狱的入口,无数恶灵如同黑暗里的猛兽。

阿卡司不再挣扎,也无法挣扎。

他只能任由黑暗彻底吞噬自己。

可就在他彻底放弃抵抗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句话。

“阿卡司,我的遗书,带到了吗?”

“还有我的,我是雾行小队的,阿卡司,你还记得我吗?”

“你们干嘛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阿卡司现在才来到这里,你们该问的,难道不是乱维之地怎么样了吗?”

“对啊,乱维之地怎么样了?”

“我们期望的国度,出现了吗?我们的死亡是值得的吗?”

“我们这群地狱里不甘沉寂的家伙,是英雄吗?”

一句句发问,从地狱边界传来,就像是深渊的入口里,听到了人声。

阿卡司整个人一震,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彻底消失了。

雾行,多么熟悉的名字。

他当然记得雾行。

他当然记得,在天空中的启示为二的时候,队伍分成了雾行小队和雷行小队。

大家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活下来,于是大祭司,让一队人前往雷雨之中,一对人前往迷雾之中。

将两种预言和启示,都去实践。

在命运的路口上,阿卡司选择了雷行小队。

而当他们成功活下来,等待着下一个启示时,阿卡司也明白……

雾行小队,全军覆没。

他猜测,自己真的到了地狱了吧。

不然怎么会听到那些已故之人的声音呢?

“遗书带到了,每个人的遗书,我都带到了!你们只要告诉我你们的名字,我都能背诵里面的内容。”

阿卡司回应着周遭的黑暗。

这句话引来了一阵沉默,沉默之后,却是释怀的笑声。

“谢谢你,阿卡司。我们的国家怎么样了?”

阿卡司说道:

“我们的国家摆脱了诅咒,我们的妻儿,不再束缚在维稳之地那方寸之间。”

“我们的子民,也不再会有朝生暮死的恐惧,我们再也不必战战兢兢的活着。再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不知何时,周围有了哽咽之声。

“真好……真好啊,那这样,我们的死便是值得的。”

“是啊是啊……我虽然死了,但我的孩子,我的老婆,再也不会担心死在时间乱流里了。”

“我没有孩子老婆,可我真为你们高兴啊。”

诸多熟悉的声音在黑暗的地底里响起。

阿卡司的眼里,也涌现出如冥河般浑浊的泪水。

如果生命的最后,是和这些曾经一起经历生死抉择的战友们一起归于地狱,那这趟旅途,起码不寂寞。

他似乎来了些精神,声音越来越嘹亮:

“你们每个人的名字,都在乱维之国的巨大丰碑里,无论将来乱维之国会迁移到哪里,无论世界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你们都不会被遗忘!”

“乱维之国将会迎来盛世,而为这个盛世牺牲的你们,都是英雄!”

“你们做出抉择时的每一分勇气,都没有被遗弃,它们会传递给活着的每一个乱维之国的人……”

“乱维之国的未来,乱维之国的盛世,必将如你们所期待的那般!”

地狱里的哭声,终于不再只是哀嚎与悲恸,苦痛与怨恨。

在地狱的入口处,那些曾经在抉择里死去的雾行小队成员,哭声中满是欣慰。

哪怕沦为了幽冥地带的魂魄,他们也一直在等待一个结果。

等待着乱维之地打破诅咒的消息。

如今,在一个人的牵引下,他们等到了那个结果。他们汇聚在地狱的入口处,真的看到了阿卡司的到来。

但他们并不欢迎阿卡司。

或者说,现在还不到时机。

“谢谢你,阿卡司,我们收到消息了,但你不属于我们。”

“是啊,欢迎仪式,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雷行小队的阿卡司,请等乱维之国盛世,真正到来之后再死吧,我们会在地狱里,继续等你的消息。”

无数只本该是将阿卡司拖入地底的手,却选择了将浑浊而沉重的灵魂托住。

无数只地狱之手,将阿卡司撑起。

就像是从地狱深处喷发出的一股逆流!

阿卡司的身体,在逆行而上。

“雾行小队听令!”

一道浑厚的嗓音响起,那是雾行小队的指挥官。

“到!”无数声雾行小队的成员整齐划一的回复。

地狱深处,这些灵体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赴死的前夕。

“将阿卡司送入冥河之上!哪怕我等将魂飞魄散!”

“遵命!”铿锵的回答里,饱含赴死的觉悟。

地狱的恶鬼们,在这一刻重新穿上了战袍。

这一声令下,阿卡司便感觉到,黑暗之中,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行!

阿卡司的本质,还是生灵,生灵只要回到冥河之上,待到摆渡结束,便会回到人间。

但亡灵不同,亡灵如果上游到离地狱太远的位置……便会堙灭。

只不过对于雾行小队而言,无非不过是——再死一次罢了。

阿卡司热泪盈眶,俊秀的脸上浮现出难看的表情。

他以为自己早就看淡了生死,可这一刻,被那些已经死去之人救赎的时候……他却无法忍住内心汹涌的悲伤。

河床开始震动,象征着地狱入口的淤泥地带,忽然间泥沙将浑黄的冥河变得更加浑浊。

如同远方升起的,浓郁的灰色雾气。

而于灰雾之中,一大群亡灵,正以金戈铁马的势态奔袭而来。

已然认定阿卡司死去的蛇女,忽然间回头,它的瞳孔骤缩,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这是何等诡异的场景。

那个本该亡灵吞噬的家伙,却如同地狱的恶鬼一样,带着身后的千军万马,发起了奔向人间的冲刺!

蛇女的身影何其巨大,但在亡灵的洪流之下,又何其渺小!

诸多对决里,蛇女与阿卡司的对决,在蛇女看来,是最没有悬念的。

阿卡司甚至来不及做出防御,就被亡灵的乱流吞噬。

可如今,一切都反过来了。

蛇女甚至来不及做出抵抗,便被亡灵的乱流所吞噬。

……

……

秦泽与凌傲哲还在沉落。

一个灵体被锁链刺穿,破碎不堪。

一个则在巨大的哀嚎里,用生命最后的余热,去照亮只存在于记忆里的女儿。

“我怎么能死在这里呢?”

凌傲哲是如此的不甘心。

他多想解开那个关于凌寒酥的谜题啊。

他很想知道,凌寒酥到底留给了自己什么呢?

那么一个强大的存在,一个足以被全世界畏惧的存在,一个仅仅是活着的痕迹,都被旧历所忌惮的人……

为什么要在自己的脑海里,留下一段父女间的记忆?

他想不明白,困惑如同身上的负面情绪一样,越来越重。

身体距离地狱,也越来越近。

可就在这样的时候,凌傲哲忽然反问了自己一句:

“为什么要有意义呢?”

他记得寒酥小时候,尿裤子了,会哇哇大哭。

记得寒酥小时候,被人欺负了,也会哇哇大哭。

妈妈怎么哄都没有用,得作为父亲的自己来哄才行。

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在父亲为女儿劳神的时候,女儿也会给予父亲温暖。

他还记得有一次,女儿打电话对他哭泣,就在临襄市变维大厦的顶端,她一边哭一边感谢着人生,她似乎被生活压垮了,当时想要跳楼。

但在死亡将至之时,她还是拨通了自杀求助热线。

被那个善良的接线员给救下来了。

凌傲哲在想,闺女那个时候,一定很难过吧?

她到底了经历了什么呢?她为什么会想不开呢?

这些记忆不断涌向凌傲哲的脑海,到最后……

他忽然明白了,原来不需要有意义的。

一个父亲记住女儿,不需要有意义。

一个女儿渴望被父亲记住,也不需要有意义。

“秦泽,我想不起来了……”

凌傲哲在堕入地狱的过程里,发出呐喊。

“可是我不后悔啊,这个诡异的世界,表明了我的女儿是需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