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放排

楠竹是一种一年生的植物，每年春发白白嫩嫩的竹笋，秋天就可以长成冲天的竹竿，就可以进行砍伐了。而且经过间伐的山头，第二年春天又会是郁郁葱葱的一片青翠，又会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竹海，牯牛山就又会漫山遍野都是直插云霄的楠竹，密密麻麻、青翠欲滴、有摇曳的妩媚，更有无华的朴实，站在竹海之中，四周一片寂静，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听得见，那片湛蓝的天空都有些看得不那么真切了。

后来，被那个蛮不讲理的花姑逼着学习了唐诗，也就开始读懂了古人的那些诗言志，也就喜欢了那些几千年前的文人雅士的闲情雅致、壮志情怀，就对自己接触过、劳作过、痛苦过也收获过的竹类，对那些高高矮矮像炮筒似的耸立、粗粗细细每一根都宁折不弯、大风吹过、大雪压过、严寒酷暑都咬牙坚持，最后要么无私奉献，成为人类的生活伴侣，要么开花散籽、尘归于尘、自我消亡；不仅枝繁叶茂、而且能用自己的高风亮节使人们得到醒悟的楠竹有了很深的理解和喜爱。

当然那是一种深层次的领悟和喜爱，是对竹的一种敬仰和崇拜，而绝不是那种现在经常看见不少人所做的那种人云皆云、附庸风雅，凤飞飞走了一阵惊呼，他们知道那个身家数亿台币的台湾女人是谁吗？惠特妮突然意外身亡，有多少名人跟着表示震惊和遗憾，他们中间有几个人听过那个黑人女歌手的那首《YOUGIVEGOODLOVE》？

我不喜欢把竹纳入“花中四君子”，认为那有些牵强附会。梅兰菊都是以花姿吸引人眼球，谁见过泼墨绘画、引吭高歌、或者伏案疾书竹子开花的？而那种“岁寒三友”倒是很有些意思的。松柏应该属于那种为这个社会和世界做出过重大贡献的伟人或者贤达，腊梅应该属于那种漂亮而不显耀、生动而不张扬、深情而不表露的杰出人物的。我自认为自己本来就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员，所以就应该属于竹类，也就是留有我太多记忆的那种楠竹。头顶蓝天、脚踩山崖、身居深山、一岁一枯荣。

后来玉林大师听见过我这番表白以后淡淡一笑，用戒尺冲着我的脑袋就是一下：“楠竹能在重压下努力弯曲自己的身躯，会在春天雨后春笋般的纷纷崛起，会在炎炎夏日里为人们遮荫挡风，会在人们需要的时候勇于献身，你这个家伙比得了吗？是不是有些恬不知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