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常风天秀,秀麻了(万字大章)(2 / 4)

作品:《我在锦衣卫负责抄家的日子

刘健提出异议:“其实宪宗爷、孝宗爷都想过赃罚解部。只是阻力很大,各地官衙都阳奉阴违,难以实行。常风的建议是纸上谈兵。”

常风道:“难以实行是因为两位先皇仁慈敦厚,没有跟下面的文官认真计较。我们锦衣卫可派出一个千户所的袍泽,分赴各省、各府。专门盯着赃罚解部之事。”

“哪个衙门敢阳奉阴违,私下截留赃罚,锦衣卫就摘哪个衙门正堂官的官帽!”

常风的建议让正德帝对这位干姨父刮目相看:看来朕的姨父绝不只是个玩弄旁门左道、一身血腥气的屠夫。他有治国的真才能!比朝廷中的腐儒们高明的多。

正德帝道:“就按常卿所说,脏罚解部!”

在解决国库亏空的讨论中,常风开了一个好头。

陈清也不甘示弱:“禀皇上,关于开源,臣有个建议,清查盐务。”

“大明盐场,无非长芦、山东、两淮、两浙、河东、福建五处。”

“长芦盐场这些年被皇亲国戚暗中侵夺颇多。皇亲国戚大发横财,致使朝廷盐税损失巨万。”

“山东盐场被曲阜衍圣公孔家一脉染指;两淮两浙二盐场,则被江南士绅大族染指;河东盐场被当地镇守太监、监管太监染指;福建盐场被几大海商豪族染指。”

“朝廷盐税,恐有三四成被这些人暗中瓜分。倘若能清查盐务以正盐法。则国库每年都将多出巨额收入。”

好家伙。老陈这是开地图炮了!

他的这个建议,宛如一门洪武铁炮发射出的巨型炮弹。把皇亲国戚、衍圣公、江南士绅、地方镇监、海商豪族全给轰了。

朝廷里的诸方权贵,几乎让老陈得罪了个便。

陈清有一个朴素的理念:若能造福黎民众生,舍身取义、碧血如泉又如何?得罪人算个屁。

常风心中赞叹:陈清不畏权贵,直言敢谏,真大义也!

陈清说完,谢迁面色一变:“万万不可!”

正德帝问:“有何不可?”

谢迁道:“兹事体大。盐务弊病牵扯甚广。皇上初登大宝,朝廷需要的是稳定。应以大局为重。”

正德帝望向了常风。

常风心领神会,替正德帝跟谢迁争辩:“大局的确重要。可是,清理盐务正是为了朝廷大局。”

“盐务是朝廷财政的支柱之一。如果瞻前顾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那些高官、权贵、豪族侵蚀财政支柱”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如果谢阁老府上大厅的一根柱子被蛀虫蛀食了。你会放任不管嘛?就不怕哪天柱子被蛀空,房倒屋塌?”

说完这话,常风突然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这些年来,他经手的许多差事,都碍于“大局为重”四个字,最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谢迁语塞。

正德帝一拍铜罄:“朕意已决!派出钦差,清查天下盐务。命锦衣卫指挥左同知王妙心为巡盐正钦差,翰林院编修常破奴为巡盐副钦差,巡查五大盐场。”

常风一愣。皇上让破奴做巡盐副钦差?

常风心知肚明,这对于他儿子来说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今年的新科进士破格担当如此重任。差事若办的好,回京便能高升。

另一方面得罪人是肯定的。而且得罪的都是大明的顶级权贵。

正德帝又道:“朕知道,长芦盐场那边的盐利,被朕的两位舅舅侵夺了不少。”

“朕会支会他们老老实实吐出来。若他们视财如命,不肯还利于朝廷。那好,他们的侯、伯爵位就别要了!朕会下旨褫夺!”

正德帝早就看不惯张鹤龄、张延龄两位舅舅了。

这两位仁兄堪称外戚界的道德地花板,干的事儿实在让人不齿。

什么侵占民田,与民争利,贩卖私盐,纵奴为祸这些事暂且不说。

就连弘治帝的棺材板钱,他俩都敢贪墨!

弘治帝病重之时,照例由礼部准备寿材。这哥俩求了张皇后,把这项差事从礼部手里抢了过来。

成本八千两的金丝楠木大棺,他们愣是虚报成了两万八千两。

时为储君的朱厚照不是聋子、瞎子、傻子。这件事他有所耳闻。

当他得知两位舅舅连父皇棺材板钱都敢伸手.那真是曹丕他老丈人不说话,甄姬爸无语。

碍于皇家脸面,朱厚照没有追究此事。

说句题外话。朱厚照哪里能想得到在他死后,两位舅舅照葫芦画瓢,又从他这个外甥的棺材板钱上狠赚了一笔。

张家兄弟堪称皇帝棺材板杀手。

言归正传,这一回正德帝决定不再包庇两位舅舅。先拿自己的至亲之人开刀,清查长芦盐务。

瞧,朕连自己的舅舅都不放过。你们总不能再包庇自己的门生故旧了吧?

正德帝转头看向刘瑾:“刘瑾,河东盐场的镇监是宫里出去的。你要跟他们打招呼,把吃进去的吐出来。否则朕让他们尸骨无存!”

刘瑾拱手:“遵旨。”

正德帝又看向了三君子:“两淮两浙的士绅大族,跟三位先生关系一向不错。你们要打招呼。让他们配合巡盐钦差。否则休怪国法无情。”

“至于福建盐场。谢先生,你跟福建几大海商家族交情颇深。劳烦你给他们去信吧。”

三君子尴尬的都快脚抠四合院了。齐声道:“遵旨。”

正德帝道:“节流方面,常风提出了崇节俭、裁冗食、节冗费。开源方面,常风提出了赃罚归部、陈清提出了清查盐务。”

“朕也当以身作则。在节流方面,减光禄寺五成支出。”

光禄寺管着皇帝宴请。正德帝直接将自己宴请的费用减少了一半。

刘健夸赞道:“皇上真乃贤君.”

正德帝却摆了摆手:“刘先生别急着高兴,朕马上就要说让你不高兴的了!”

“国库的五百六十万两亏空,乃是京官奢靡无度导致的。别以为法不责众,朕无法追究前后上万名京官。”

“拟旨,自今日起,为时三年。在京文官俸禄的四成以宝钞抵折!按官价!”

宝钞,擦屁股纸也!

大明立国,太祖爷受文化局限性影响,觉得宝钞是个好东西。随便印,随便花。印他十万万贯,一生一世花不完。

于是他下旨命户部大量印发宝钞。

这里有个问题。

华夏纸币,始于北宋四川商人印发的交子。但四川商人印交子,是有准备金的,即四川铁钱。交子和准备金(四川铁钱)的比例大致为一百比二十八。

交子可以随时兑换成四川铁钱。币值自然稳定。

从后世金融学的角度说,准备金就是纸币的信用支撑。

太祖爷却武断的认为。朕是九五之尊,天下共主。朕就是最大的信用。要什么准备金,印就完事儿了!

没有准备金的纸币滥发,自然会导致纸币的疯狂贬值。

洪武元年定制,一贯宝钞兑一两白银,这是官价。

到了正德年间,官价还是一贯宝钞兑一两白银。市价却是一千贯宝钞兑一两白银。

正德帝说用宝钞按官价折抵在京文官俸禄的四成,等于削减了他们四成俸禄。

刘健是文官集团的首领。自然要维护文官利益。

可是现在正德帝占着一个“理”字。他不好提出反对意见,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拱手:“皇上圣明,臣遵旨。”

李东阳道:“臣也有一个节流之策。”

正德帝道:“哦?李先生讲来。”

李东阳道:“臣与管陕西马政的杨一清时有通信。杨一清曾言,养马需要草场。九边各草场,多被当地巡抚、兵备使等官员占据。”

“朝廷在草场养马,要向大大小小的九边官员私下缴纳数额庞大的草场银。”

“草场是朝廷的草场。怎么成了九边文官私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