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冥鸩与往常大为不同，着了一身青衣。楚予然没见过冥鸩穿别的颜色，他一向是一身黑衣，却不想他穿青衣竟是这般好看。

冥鸩瘦了许多，脸色略显白，眼神却依然明亮，甚至更为锐利。

青衣遮不住的领口处，清晰可见几条重叠的鞭痕，新旧都有，看来是一直没断打。

楚予然有些不能理解，冥鸩怎么了？

盘膝坐到了楚予然面前，冥鸩拿出一个纸包，层层剥开，里面躺着几块桂花糕。楚予然认得出来，这是怡香记的桂花糕。

冥鸩自己先拿了一块，对楚予然道，“吃。”

楚予然一笑，也拿了一块缓缓的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却没吃出什么滋味，“上次想吃就没吃到，还挨了顿罚。”

“楚予然。”冥鸩低头一口一口的吃着桂花糕，看不清神色，“你等我两年，我定能让你出去。”

“冥鸩……”楚予然不知说什么好。

“我现在算是叛了师门，改拜了庄主为师。”冥鸩自顾自的说着，“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只要你给我好好活着，等我。”

楚予然这才明白冥鸩身上那重重叠叠的伤痕是怎么来的。天冥叛师也不是没有，另寻了名师你可以换师父，不过却要因背叛师门而领罚，日领十鞭，持续一月。

冥鸩一向是个很洒脱的人，得之淡然，失之坦然，从来不去争什么夺什么，而如今……

“冥鸩，你不必如此，我自己有办法。”楚予然说的有些违心，他真的没仔细计划过怎么逃。

冥鸩冷冷的看了楚予然一眼，“你上次就骗我，现在又骗。”

楚予然无言以对。

“打你怎么了？今天就打你了你能怎么？”冥鸩扔了桂花糕，将楚予然按倒，捶了一顿。

“哎哎哎，疼！冥鸩！我不骗你了！我等我等！”楚予然连连告饶。

冥鸩闻言才停了手，躺在了楚予然身边。两人就这么静静的躺着，谁也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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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牢里越来越冷，楚予然甚至都不知道到了冬天。

用了挺长时间才数清在墙上一天一道的密密麻麻的刻痕，竟有了三百一十一道。

楚予然发着高烧，缩在被子里咳嗽着。冷冰冰的牢房湿冷湿冷的，墙上都结了一层薄冰，身体本就不好的楚予然算是遭了罪，肺都要咳了出来。

不见天日加过度劳累，楚予然的一头黑发大半变了银丝，全身的皮肤都呈着病态的苍白。

还魂丹融合到了后期，估计再有一百多天就能完成，总算是赶在了楚霄诅咒爆发几十天之前。

而这三百多天以来，除了见了次冥鸩，楚予然就再没见过别人。

在刻下了第三百一十三道痕迹时，楚予然终是病倒了。

牢里没有火盆那种好待遇，楚予然尽管全身都缩在被子里却依然没能暖和半分，唯有额头烫的吓人。

楚予然烧得迷迷糊糊间，似乎感觉到了一只温热的手搭上了自己的额头，耳边模糊的一声轻叹。

是谁？幻觉么……

“爹爹……”楚予然缓缓伸出手摸索着，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颓然放下手，楚予然缩得更紧，是了，是他烧得糊涂了。

醒来时头疼欲裂，烧却奇迹般的退了，旁边多了个小玉瓶，其中有十几颗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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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迹已经有了五百二十道。

楚予然头发已然全白，披散在肩上，直垂至腰。站在墙的对面，默默的看着满墙的划痕，楚予然闭了闭眼，抚了抚胸口藏着的已经完美的还魂丹。

牢门开了，是押他出去的，出去给楚霄送终……

到了，终于到了……

楚予然闭着眼出了大牢，即使如此外面的阳光也刺得他眼睛生疼，缓了好久才能睁开眼睛。

这是外面的天……这是树……这是鸟儿……楚予然笑了笑，真好，以前怎么没发现外面有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