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我最亲爱的瑰宝(1 / 2)
作品:《我可以黑箱操作你吗》“哥哥?”沈一行玩味地在心里咀嚼了一遍这个称呼,探究地看向顾沐苏。
顾沐苏:“真是难得,还有能够听到你叫我‘哥哥’的时候。”他在松开沈一行的腰之前,低声附在耳边,语气十分欠揍,“不过沈教授要记得,以后可不要随便管别人叫哥哥呀。”
沈一行:“……”真不是他思想有颜色,是这个姓顾的家伙越来越疯了,沈一行已经连纠正都懒得纠正了。
安琪尔一直看着顾沐苏,她轻轻问道:“哥哥,你这次是……顾家哥哥么?”
这次是顾家哥哥?
听到这句怪异的问题,沈一行似乎想到了什么,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但就在安琪尔说完之后,还没等沈一行说些什么,就看到顾沐苏期待地看向了自己。
“你这样看我干嘛?”
顾沐苏的眼神深邃:“我还以为你会再重复一遍。”
刚才安琪尔唤他为顾家哥哥,如果是沈教授开口叫他“顾家哥哥”,甚至是“顾哥哥”的话——
似乎会更加动听。
“哦,你是说安琪尔刚才说的。管你叫做顾……”沈一行随口说着,但一回头就见到他的视线还黏在自己身上,快到嘴边的词语忽然就改了主意,嘴上一个急转弯,注视着对方,唇角不怀好意地挑起,“顾……疯狗。”
说完,还伸出手指勾了下顾沐苏方正锐利的下巴。
——仿佛是在奖励一只难得听话的凶悍猛犬。
低饱和度的冷灰色虹膜之中,也盛满了戏谑之色。
“……”果不其然,第一次听到这个另类称呼的顾沐苏脸一下就黑了。
与此同时,林奇林异兄弟俩终于从上一层生生砸在地上的疼痛中缓过神来,他俩嘴里还“哎、哎哟”地痛呼着,连爬起来的动作都像是屁股给摔裂了一样,艰难无比。
林奇林异两人互相扶持着站起身,林奇帮自己兄弟揉了揉快摔裂成四瓣的屁股,就不由得看向“白鹭夫人”,酸溜溜道:“怎么咱们哥俩就没有个挥舞着大翅膀的天使哥哥给接一把啊?”
林异比他还柠檬:“就是就是,用大翅膀给咱哥俩呼扇一下增加点儿空气阻力也好呀!”
林奇摇了摇头:“要是我也抽到这么硬核的身份设定就好了。”说着他叹了一口气,“毕竟……不能一直依赖,别人给我拥戴。”
林异点了点头,接道:“就算风雨覆盖,我也不怕重来。”(备注1)
顾沐苏还没有从“顾哥哥”突然变成了“顾疯狗”三个字的震撼之中缓过来,低气压十足地冷飕飕瞥了他们一眼:你俩这还唱上了是吧?
沈一行并没有注意两兄弟的话,他从刚才就很介意和白裙少女有关的一件事……
他不禁朝安琪尔走了两步,只见站在窗边瘦弱的白裙少女虽然将窗帘拉上了,但是那薄纱质地的窗帘根本无法阻挡住阳光——
真正的阳光。
在午后的斜阳里,略带着暖意的光芒穿透柔软的窗帘布料,如细沙一般洒在了少女的白裙上。
而由于阳光的斜照,少女光.裸.着的赤足脚下延展着一道朦胧的影子。虽然有些模糊,却并不是镜花水月,而是真实存在的投影。
——安琪尔并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灵魂,而是真实存在的!
沈一行和顾沐苏都心里一沉,他们明明“亲眼目睹”荆棘花园里绽放出了一朵白色的琉璃花,原本以为安琪尔并不真正拥有实际的身体,但是现在,安琪尔却是实实在在地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沈一行试探性地问道:“为什么你说,他是你的哥哥?你是太久以前的存在,我们都以为你只是个传说而已。”
听到这句话的安琪尔默然转过脸,她年轻的脸上多了一丝淡淡的忧郁:“传说?应该说是个传说中的怪物才对吧。”
末了,她又苦笑着摇摇头:“你们也以为我是个并不真实存在的怪物吧?”她轻轻咳嗽了一下,从床边走到一张书桌前坐下,“抱歉,我不能距离你们太近,为了我自己好,也是为了你们和哥哥好,我需要在这个安全距离同你们讲话。”
沈一行理解地点头:“你有着遗传病,能够活到这个年龄已经是很难得了。”
安琪尔略带诧异地看了沈一行一眼:“你知道我的疾病?对于我得的这个病,你知道多少?”
沈一行沉默了片刻,还是如实以道:“严格来讲,并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除了替换器官的办法,尤其是替换肺脏——就像唐恩公爵做的那样,这个病恐怕是致命且无计可施的。”沈一行补充道,“如果不是替换器官,那么很可能你在孩童时代就会夭折。”
也许在现代还会有药物辅助治疗提高生存率,降低并发症的风险,但是在这个连肺部感染都能被理解为是恶魔诅咒的阴暗时代背景里,安琪尔所罹患的疾病如果不换器官,那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一开始安琪尔只是安静地听着沈一行说,但在听到沈一行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却忽然咯咯笑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由于肺部已经再次发生了可怕的囊状纤维化病变了,她的笑声很是沙哑,宛如一台正在独奏的破败手风琴,在胸腔舒张的时候发出瘆人的撕裂般的漏风声音。
安琪尔笑着笑着就痛苦地捂着胸口,开始不断地咳嗽,那一声声的咳嗽动静很大,仿佛能把整个老旧的肺叶从自己的喉咙里血淋淋地生挤出来一样。
但她的脸上却并不见任何痛苦之色,只是十分无助地闭了闭眼睛,就强忍着不适抚平了气息说道:“和那人没有关系,我是靠着自己,活到了十七岁。”
沈一行震惊地看着她。
得了这种在中世纪欧洲致死率极高的著名早夭遗传病,竟然能够活到十七岁?
如果换算成小鼠的年龄的话……
即使是在他的实验室里,也没有能够在类似的疾病摧残下能够活到这个年纪的小白鼠!
这个女孩的内心得是何等的坚强!
沈一行的神色一紧,心里不禁对面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肃然起敬。
“也就是说,你的第一次器官移植是在十七岁之后?”
安琪尔的神色有些恹恹的:“是的,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她的睫毛低垂着,似乎并不太想提到这个话题,但还是娓娓道来,“那人说,他愿意等我,等到我活到十八岁,因为有些事情需要到十八岁才能够做。”
林奇林异兄弟异口同声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我靠,变态啊!”
沈一行和顾沐苏对视了一眼,这唐恩公爵是不是有毛病,他们还以为唐恩公爵是等到安琪尔十八岁才想要初拥她,结果……是等到人家十八岁生日给换了器官?
沈一行追问道:“那在十八岁之后,他有没有……?”
安琪尔见他没有说完,了然地歪了歪头:“是想问我有没有被初拥吗?”别说,这个动作确实和顾沐苏有几分相似,“并没有。”
这下子顾沐苏也十分不解了:“为什么呢?”
“因为我拒绝了他。我甚至厌恶到,拒绝了他的一切碰触。”安琪尔垂着眼睛看着书桌,“我宁可用仅剩的时间好好画完我的画。”
几人这才注意到,桌面上摆放着一张快要完成的手稿,厚实的莎草纸上似乎绘着某种植物的花朵,用一根罕见的炭笔勾勒出了轮廓,即使是从倒着的方向看去各种细节也是栩栩如生。
这显然是安琪尔亲手所画的作品。
而众人这才注意到安琪尔面前的这张书桌看上去低调,设计上却典雅稳重,并不同于在古堡里见到的各种古老的木质家具,书桌的桌脚和案边都精美地雕刻着各式各样的花卉图案。
这些纹理,倒让沈一行觉得有些眼熟。
“不仅是这些画吧?”沈一行看着桌脚的纹理,推测道,“这架书桌也是你为它雕刻出的装饰纹理,对么?”
而且仔细看这桌角精致纹理的话,吸血鬼古堡里那张能够容纳下二三十人一同用早餐的长桌角落里的雕刻——很有可能也是出自眼前少女的纤柔双手!
“不对。”见沈一行皱起了眉头,安琪尔温和地笑了笑,“是整张桌子,以及这个房间里的其他木质物品,都是我亲手制作雕刻出来的。”
这下不只是沈一行,连顾沐苏也无比震惊:“整张桌子?从树干木材开始?”
那——那古堡里的那张长桌也是……全都是她一点点做出来的?
安琪尔点了点头:“是的,我还花了五年的时间做了很大、很大的一张桌子,后来不知道去哪里了。”她落寞地抿了抿嘴角,“哥哥恐怕不知道,漫长的岁月有多么的磨人吧,如果不做一些什么的话……我恐怕……恐怕真的会疯掉。”
她抬头看着虚空中的一点发呆,继续说着:“曾经有那么几年,我雕刻过大理石,但它们太冰冷也太难以雕凿,后来我尝试过烧制铁石,冶炼金器,很长时间里我都对炼金术很感兴趣……但随着被换掉的器官越来越多,我的身体越来越冷。”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张了开来,指尖却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我开始和那人越来越像,变得惧怕温暖、惧怕热度,无法再去靠近锻造炉。明明并没有被初拥,但我却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一点点地,变成一只真正无可救药的吸血鬼。”
看着自己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冷,却无法阻止?
一股无法抑制的寒意,随着安琪尔的叙述,缓缓爬上所有人的背脊——光是听描述,都会为这份宿命般的诅咒而战栗,被困在这里亲身度过几百年的安琪尔是怎样淡然说出这一切的?
她又是有多么坚韧的内心,才能保持自己的初心,一直拒绝吸血鬼公爵的邀约?
沈一行的声音不由得有点沙哑:“但你其实并没有真正成为一个吸血鬼。”
“对,我并没有真的变为吸血鬼。但是,我其实连那些接受了初拥的吸血鬼都不如,就如同最早的几十年里,整个胸腔冻到快要掉冰渣却不敢用手去触碰一样,我也只不过是——是一个慢慢被腐蚀成为黑暗一部分的怪物而已。”安琪尔颤抖的指尖蜷缩了起来,却好像什么也握不住一样,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到了么,我什么都留不住,我甚至无法拯救我自己。”
明明是平静叙述的口吻,但是那淡淡的语气之中却好似包含了无尽的恨意,光是听着就让几人头皮发麻……感到毛骨悚然!
“素描、油画、雕刻、炼金,你都很精通……那弹琴呢?”
安琪尔原本空荡荡的表情忽然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尖锐神色,但却是深深的痛苦:“弹琴,你们弹奏了小教堂里的那个乐谱吧?没错,在我小的时候就无比喜欢在父亲作为牧师供职教堂里那些乐师演奏的乐曲……就像是有着无限的魔力,让我羸弱的身体里也充满了活下去的勇气,和父亲每日的虔诚祷告一样守护着我。”
沈一行迟疑道:“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你这间屋子里并没有任何乐器。”从最开始打量这间屋子,沈一行便发现了这件怪异的事,一个天才作曲家屋子里竟然什么乐器都没有。
她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剧烈起伏着:“在十四岁缠着父亲为了请了教习先生之后,弹琴就成为了我人生中的挚爱。然后在我十六岁的时候,父亲过世了,沉浸在悲伤里的我写出了第一首曲子,我为它取名《死亡之信》,那是我未对父亲大人说出的话语和缅怀。”安琪尔停顿了片刻,少女的眼中笼上了一层阴翳,“但是当我在一年中写出了第二、三、四、第五首乐曲之后,我参加了一个演奏聚会,一切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