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明糯把笔记递过去，像是一块烫手山芋，好像两人的交集马上可以因此断开。

他才能够喘息。

“麻烦了。”紧张的只有明糯，江熠视线落在他脸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伸手。

明糯没能反应过来，他脸颊传来柔软的触感，在这一刻略微睁大了眼。

温和的嗓音传来，仿佛从他耳边蹭过去。

“沾上颜料了。”

明糯还略微睁着眼，对方的触碰犹如一颗石子坠入湖面，在他心里泛起下坠的涟漪，他并不想表现出来抵触，只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些。

黑色的笔记本在江熠手里，江熠如常地收回手，对他略带歉意道：“抱歉，刚刚我没有注意。”

“明糯同学，如果冒犯到你，我再次向你道歉。”

只是碰一下脸，明糯的视线停留在江熠一尘不染的衬衫上，江熠身形笔直，笔记本上的字迹冷硬有力，平常对同学温和有礼。

他见过其他同学之间的相处，挨挨碰碰是常事，尽管他很不喜欢。

“没事。”明糯好一会才轻轻地开口，他的眼角扫到远处的钢琴，扫了一眼之后便收回视线。

“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跑一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眸，里面的瞳孔过分深邃而泛着宝石一样的幽蓝，把属于alpha的攻击性很有分寸的全部收敛。

明糯很少和同学接触，他刚刚被江熠吓到，这会儿在犹豫，不知如何拒绝对方。

他犹豫的这一会空档，江熠已经关上了琴房，对他道：“如果明糯同学不愿意也没有关系。”

这句话江熠略微停顿，只是正常的交流，对面的少年却已经面露犹豫、神色有些闪烁，看上去十分紧张，一双乌黑漂亮的眼珠像是脆弱的琉璃。

“没有……没有不愿意。”

明糯半天开了口，他说出来的话口不对心，细白的手指略微攥在一起，心口砰砰跳个不停，因为紧张口舌跟着变得干燥起来。

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这样。”江熠露出来一个微笑，“明糯同学跟我来。”

明糯在原地有些后悔，他嘴巴笨，早知道……早知道……不应该过来送笔记本。

直接放到教室就好了。

明糯自己在懊恼，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纠结，垂着眼跟在江熠身后，能够扫到江熠的一截衣角，黑色的制服和他身上穿的一样。

校园两旁的梧桐树影落在地上，明糯跟在江熠身后，期间很安静，他有些庆幸，略微松口气，不用他再绞尽脑汁地去想怎么回复。

直到上了车，明糯和江熠一起坐在后座，他们之间隔着距离，他听见江熠和前面的司机简单地交流了几句。

江熠转过眼眸，目光落在他身上，嗓音温和，“明糯同学，你家在哪里？”

明糯整个人贴着车窗坐，在阴影缝隙里，车窗的光影落下来，打在他漆黑的眼睫，那双眼稍稍抬起来，蜻蜓点水一般两人视线交汇。

“在梦江路。”

明糯蜷起了手指。

空气中充斥着很淡的雪松气息，明糯能够闻见，气息包裹着他，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一路上低垂着眉眼，只盯着自己的手指，只在空隙看一眼窗外，走路十五分钟的路程，因为需要绕路，所以开车需要的时间和步行差不多。

窗外熟悉的风景划过去，明糯时不时地看向窗外，他能够感觉有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假装不知道，幸而对方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到了。”修长的手敲了敲车座边缘，像是透出劲骨的竹子，美丽而不失力量感。

明糯偷偷看了两眼，他收回目光，打开了车门，他原本想要说谢谢，憋了半天没有憋出来，他一只手还撑着车门，站在原地略有些无措。

“明糯同学不用道谢。”似乎看出来了他的局促，江熠开了口，温声提醒他，“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两句话舒缓了明糯的不安，明糯稍稍放下心，不用他开口讲话，他于是把车门合上，隔着车窗不能再看清江熠的面容。

……

周五放学铃声响起，明糯提前走了几分钟，比平常稍稍早了些，他路上被同学问起来画展，结结巴巴地讲不出来话，只能发出来几个单字音节。

“明糯，我们周末有空可不可以去看你的画？”

“明糯，画展是在美术馆吗？”

“明糯，你现在算不算是小有名气？”

好多问题，明糯在心里一一回答，半天才说，“……还不可以。”

“现在只是审稿……展览没有到时间。”

明糯回答了同学的问题，同学很快注意力又放在了其他地方，他于是和同学们稍稍拉开距离。

等到几人反应过来再去注意明糯的时候，明糯已经不见人影。

“明糯！”

隔着一段距离，宋慈朝他招了招手，露出来一口标志性的白牙，眼睛笑的眯起来，因为抓到他略有些得意扬扬。

明糯停下来脚步，他只得调转方向，到了人前，他这才注意到宋慈似乎换了衣服，眼珠在宋慈脑袋上略微停顿。

平常宋慈寸头头发短，现在稍稍长长了一些，看上去有些扎人，上面糊了一层发胶，硬邦邦的发丝在空中竖立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