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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有张床第18部分(2 / 2)

作品:《魔鬼有张床

我没有回去看妈妈,更没有伸手向她要钱,我只想靠我自己。我明白,妈妈卖笑过活,那钱是沾满鲜血与泪水的,然而,那祖祖辈辈传下来,留给我们的劣根性又让我觉得,妈妈的身子是不干净的,钱更是不干净的!

有一天,令我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妈妈竟然找到我这儿来了。离开家时,我只告诉了她地儿,没有给她说怎么走,天可怜见,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我见了妈妈,吃惊之后,心里有几分欣悦,但看到妈妈的样子,又叫我变得悲伤起来。妈妈虽然穿的比以前好看,可她看上去却比原来老了,尽管她擦了粉,可眼角和额头都露出了深深的折子;尽管抹了胭脂,仍然掩饰不了她指节上的粗皮和青筋。

妈妈进了屋,四处看看,坐下来,叹口气,对我说:“还好吗?”

我立在一旁,点点头,心里更加难过,妈妈是好不容易找到这儿来的,见了面,我却对她不冷不热,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可是,要叫我用笑脸面对妈妈,我怎么也做不到。

我恨自己,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我在妈妈对面床上坐下来,对她说:“吃过饭了吗?”

妈妈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拉过我的手,轻轻地握着,然后看着我,说不出一句话来。一时间,我们母女二人,只有静静地坐着,象两尊泥菩萨。

后来,我要去上工了,站起身,开了口,对妈妈说:“您在这儿歇着吧,我完工了就回来。”

妈妈松开了我的手,也站起身来,摇摇头说:“我也该……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说完,眼圈一红,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儿,放在床头,看了看我,咬咬牙,扭头走了。

我立在门口,望着妈妈瘦弱的身子渐渐消失,泪水再也忍不住,一个劲儿往下掉。望着床头的钱包,我真想追出去,拉着妈妈的手,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我本来有好多话想对她说,可见了面一句安慰的话都讲不出。是我狠了心,弄得我们母女二人身在咫尺,心在天涯,自己给自己套上紧箍咒。

妈妈走了,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了。

半年以后,我认识了一个送报纸的男孩子。

他是一个孤儿,三岁死了娘,十岁死了爹,靠着捡破烂长到了十六岁。有一个亲戚,看着他可怜,让他接了自己的活儿——送报纸。

这个世间,恐怕只有报社这个大门,还可以让穷苦老百姓进出。报社的人,有很多都是正义之士,丢着饭碗,拼着性命,揭露着这个世界的凶恶和罪孽。从他们的身上,我似乎看到了爸爸的影子,让我感到亲切,让我感到温暖。

有了这些人,我们的世界,也许会翻一个个儿!

他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人,长了这么大,从没去过别的地方。不过,这样对于他,一点儿没有什么坏处,虽然没见过多少世面,但却少了流浪与奔波,过着一份安安稳稳,平平静静的日子,那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这个男孩子,个子很高,却瘦得象根秧苗,一张长脸,略带着点儿黑黄,头发浅浅的,老长不长,不过,浑身上下,倒也显得干净,带着几分男人的气息。

见过几次面,我发现,这个人特别老实。每次见了我,他便先红了脸,低着头,象老鼠见了猫似的,把从报社带来的空白纸往桌上一放,就匆匆地逃了开去。

我们就这样时不时地打着照面,点点头,认识了,却从没说过一句话,好象是两个不同星球的人走到了一起,大眼瞪小眼,也找不到相通的语言。

时间一长,不知不觉中,我开始在半夜失眠了。坐在床头,望着屋顶,望着窗外,我觉得我自己长大了,该凹的地方凹下去,该凸的地方凸起来。我感到意乱,浑身上下,好象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时刻想从里面窜出来;我感到羞怯,我的脸又红又烫,好象一只熟透的苹果,手心总是无缘无故地冒着汗儿;我感到害怕,四周里,好象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我,叫我手足无措……这许许多多的感觉汇聚起来,融合了,最后凝在一起,结成了一个人的名字。

也许,这就是古往今来所说的缘分吧?

我的心,开始拴住另外一个人的心。我想见他,好不容易见着了,却又无话可说,待到他走了,心里虽有几分满足,更多的却是失落与惆怅,等待着下一次的相逢。

这时候,我不由想起了我的姐姐,如果她还活着,也许已经嫁人了吧?

就这样,这种单调而无奈、忧肠而绕指的日子,两年一晃就过去了。

那是一个早春的二月,杏花雨还没有来,杨柳风却早早地到了。四外里,小河水满,春风徐徐,杨柳依依,柳絮飘飘,群鸭嘻戏,群莺乱飞,好一派美丽的风光!

这样美好的景色,应该有一个美好的心情,可我高兴不起来。如今,我似乎已冲出了囚笼,还有着几分做人的尊严和自由,可我那饱经风霜的妈妈的心,却已成了融化的红烛,一边消亡着生命一边流着泪,去照亮着别人。

有一个午后,妈妈来到了学堂。

我知道,她一定是来给我送钱的。其实,在这个地方,有吃有住,是花不了几个钱的,我用自己每月挣的钱就够了,她上次送来的钱,我一毛也没有动过,我希望靠着自己的双手,解决自己的温饱。

我对妈妈说:“我不需要钱,你留着自个儿用吧。”

妈妈摇摇头,仍然把钱放在我的床头,对我说:“岁月不饶人,我做不了几年了,趁着现在还能动,我得给你多留几个子儿,将来的日子那么长,有了这些钱,你才不会走妈妈这条路……”

是啊,两年以后,妈妈显得老态了,憔悴之中,眼圈儿发着暗黑,嘴唇透着乌青,手背上的筋儿一根一根的凸着,那背影儿,渐渐有了几分弯曲,披在肩上的头发,大半儿已经花白了。

妈妈说得不错,她是做不了几年了。干这一行的,比那提着脑袋杀人放火的,好不到哪儿去。过了今天,不知明天,谁也说不清哪天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