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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自漫漫景自端第51部分(2 / 2)

作品:《河自漫漫景自端

肉还是被她消灭了。

惟仁早就吃完,在一边静静的坐着。

自端这时候才意识到,那盘子红烧肉几乎都被她吃光了。

也许是觉察到她的窘,惟仁小声的说:“范大厨烧的红烧肉是京城里第二好吃的。”

她忍了忍,终究没忍住,问道:“那第一好吃的是谁烧的?”

“我们学校食堂的大师傅。”

自端自然是不信。军校伙食虽好,但是,学校里的食堂,再好吃也有限。范大厨,那祖上可是御膳房出身。她轻轻的哼了一声。

“我第一次见女孩子吃肥肉这么利索。”他说。

她没出声。心想你才能见过几个女孩子。

“虽然我见过的女孩子不多。不过无一例外。”他说。

自端低着头,将面前的筷子摆整齐。心想我就是那个特例。

顾惟仁说:“没想到今天瞧着特例了。”

她有点儿吃惊的抬眼看着他,心想这人会读心术不成?她眯了眼睛,说:“您这么说,是不是就想说我吃的多呀?”

顾惟仁被她的一个“您”字给唬的一愣,白皙的脸上顿时一红,说:“……不是。”

“不是最好。我用好了。您呢?”

“我……也吃饱了。”

自端站起来,将他的碗筷收起来。惟仁又愣了一下。他忙站起来,两个人开始收拾饭桌。家里的保姆从窗子外面看到,很快的走进来,不要他们动手。自端默默的,仍是帮着保姆把桌子收拾了。保姆一头一脸的汗。自端却泰然自若。她洗过手,从厨房出来,看到站在廊下的顾惟仁——靠在朱漆的廊柱上,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她亦静静的回望他。

院子里的梧桐树上,忽然传出了一声蝉鸣。很短促,却很尖利。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过去。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又一声。

仿佛是试探。

“吱……”这下是不间歇的长而高频的鸣叫了。

两人似乎都松了口气。

看着对方,微笑了。

夏天,就这样来了。

……

顾惟仁一进门,便听到了老式留声机上传出的那略带古旧气息的歌声。他定了定神。再没有别处,只会是他的房间。他略站了站——是谁呢,在他房里听留声机?如今,除了承敏,再没其他人会动——就连他自己,也是不碰的。

承敏第一次来,看到那一匣子的黑胶唱片便惊叹。好几次她都央求他放片听。他总是推脱。她也不很坚持。大概她是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听过的。这他是知道的。那唱片匣子里,唱片叠放的顺序,再也不会变。她动过,他知道。可是他也不说什么,只悄悄的再调整回去——那是他心底里小小的秘密。他默默的保护着,对谁也不说。

承敏就是这么玲珑细致的一个女孩子。跟她永远不需要很多的话去解释什么。她太了解状况。这只留声机在她眼里,如同乌衣巷的这四合院一样,被她当作了他生活中不得不接受其别扭,又不得探询其究竟的一部分。

这会儿,自然不是承敏,那么,是谁呢?

惟仁眼前浮起一个影子。

他深吸一口气,立即打消了念头。那根本是无望的。

他脚下有些迟缓,犹豫间,已经到了房门口,推门,两三步,绕过屏风。

他呆了。

正文第六章风与水的痕迹(二十)

自端抬起头来。

他看着她,静静的,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心,像是闯入了漩涡,旋转着、旋转着往水底去……cookie跳起来,前爪搭上他的腿,他都没反应。

自端伸手,将唱针拿下,喀秋莎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立在那里,仿佛一株挺拔的白杨,顶天立地。

她的眼睛有点儿模糊。禁不住抬起腕子,扶了扶眼镜框。

惟仁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自那日在医院,逃也似的离开,已经有一阵子,她在躲避着他——人是躲掉了,可是那拥抱像是烙在了肌肤上,让她时时记起。此时,他坐的这么近,闻的到他身上的味道。那淡淡的味道……飘进她的鼻腔。

“还用这款香水?”她永远记得这番味道。那一年,这香创出来。那一年,他们的爱创出来。

“你呢?”他看着她。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说过,愿这味道永不消退。即使他们老的鼻子都不灵光了,仍然能分辨出风和水的清香。他怎么舍得换掉?这味道也是一份毒。她给他的一份毒。

她没有回答。

其实,2003年的夏季之后,她有很久很久,都不曾用过任何一款香。仿佛把那味道洗去,就好像洗去了记忆。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注定,那一年,kenzo也换了主人,这个系列的香水都改版了。那一日,她站在香榭丽舍大道上,握着这两支香水,禁不住悲从中来:这世上,绝没有永远不变的感情;这世上,亦没有永远不变的味道;这世上,更没有永远在那里的人——就连她自己,也已经换了容颜,成了别人的新娘。

可是她固执的,每年购买一对。

其实,心底还是有一份固守。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固守些什么。

她看着他的眉眼。

不。一点儿都不像。没有一丝一毫的像她,像她父亲,像景家的人。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方正的下巴……这些他都有,可是不是景家的遗传特征。不是。

她的心在抽痛。这些念头拧成一条鞭子,反反复复的抽打着她。她绝不敢去看看自己的心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自端这样仔细的看着惟仁。

惟仁亦看着自端。只是,明明是这样狠狠的对望着,眼神却望不到对方的心里去。自端像是在他脸上找着什么。

她……在找什么?

“阿端?”他轻唤。

自端阒然一省。

她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轻轻的咳了一声,低头从身边拿过那只纸袋,放在花梨木的茶几上,推到惟仁面前,“我们的贺礼。”她微笑,“不知道合不合心意。”

惟仁瞧着袋子上的标记,伸过来的手,就有些发颤。他打开纸袋,取出那只盒子。手指在搭扣处抚了一下。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将盒子打开。是一对金色镶钻的表。他看着表,心里就那样的痛起来。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