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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狐狸肉第36部分(1 / 2)

作品:《一碗狐狸肉

付烟拉着季东南想挑个离我远的地方坐,季东南没管她,自己坐在了隔我一排的后面。付烟气得咬唇,又拿他没办法,跑过去坐在他旁边。

有人在我旁边坐下,我转头去看,是一身正装的任海燕。

“不用担心。”她轻轻按了按我的肩膀。

我点点头。

她也憔悴了不少。和她一起来的瘦高男人直朝前走去,坐在了辩护律师席。

我看着那背影觉得特别眼熟,忽然想起那次任海燕来公司找季东南谈事情,就是和他一起。

那次我问她老头还好吗,她巧妙答我说身体很硬朗,今天想起来,原来处处是线索,只是我缺少一双发现线索的眼睛啊。

任海燕好像很不安的样子,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

看着她这样,我也于心不忍。无论他们那一辈发生了什么,老头永远是我的血亲,而这个为了我的血亲奔波至此的女人,也是值得我敬佩的。

“阿姨,你们忙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大家做了那么多努力,老天不会视而不见的。”

“是啊,大家都做了那么多。”任海燕忽然叹了口气,“小狸,其实我们一直瞒着老夏季东南和付烟的事,只说付家是自愿帮我们的,前两天老夏突然知道了这事,说什么都不肯接受付家的帮助,我们几个人劝了他几天,他才勉强同意先这样的,我真怕今天会出什么岔子啊。”

听她这么说,我不禁心下黯然,都到了这种时候,老头还是如此顾及我,“不会的,我爸他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分不清轻重缓急的。”

任海燕抬头看我,“好孩子,你真的长大了。”

法官敲锤,开庭。

老头被拷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武警。

接下来的事,我这辈子也忘不掉。

老头刚在被告席站定,突然对着话筒开口,“法官大人,我有话想说。”

话音刚落,观审席一片嗡嗡声,法官敲了两下锤子,“肃静,肃静!”

任海燕一语不发,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头的位置,好像下一秒就准备冲上前去一样。

看她这样,我也开始害怕了。

千万,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老头终归是有身份的人,哪怕现在落魄了,但气势放在那,法官还是给了他几分面子,放他说。

沉默了一会,老头干涩的嗓音夹带着偶尔的停顿从前面缓缓传来。

“我只想对坐在下面的,我的女儿说,你的幸福比世界上的一切都重要,我永远会竭尽所能去保护,这是爸爸亏欠你的,无论要付出什么。只是对不起,没能在风光的时候认回你,却要让你在以后的时光里被指责有一个有罪的父亲。”

“还有,我认罪。”

我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我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无法相信正在发生的事情。

一切都这样脱离了既定的轨道,朝着没有人能控制的方向冲撞而去。

任海燕直直站了起来,又软软倒回椅子里,捂着脸泣不成声。

我无法安慰她。

她连月来劳苦奔波尽的一切努力在这一瞬间都付诸东流了。

都是因为我。

观审席像被点燃的爆竹,轰地炸开,法官重重敲了好几下锤子,才又让这群处于震惊中的人镇静下来。

被告都认罪了,案子也没必要再审了,律师席上本来打算生死交锋的两个人也是一时怔然,接受不了还未开始就结束的事实。

法官结案,判了四年。压抑着n市几个月之久的大事就这么落幕了,在场所有人都显得有些悻悻,事情的结果,竟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

待到大多数人都零零落落离开了,我仍是坐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老头刚刚的话像被施了咒一样,一遍一遍不停地在我脑子里回放。

他说他亏欠我,无论付出什么,都要补偿我。

他说他对不起我,没让我跟着他享福。

他说他认罪了……

他就这么认罪了,因为他亏欠我,因为他对不起我,所以他要用余下的四年去赎罪。

可是,我真的不恨他啊……

我哭不出来,眼睛涩得难受,伸手去揉了揉,干干的,一滴泪都没有。

抬头看见人几乎全都走光了,心里又是一阵空旷,老头风光的时候帮的人不少,可今天真心为他扼腕的,又有几个呢。

季东南抿唇看着我,不知道在旁边站了多久。

我想走过去和他说几句,可刚一站起来,才发现浑身软的没一丝力气,又重重跌回椅子里,身上还好,没好完全的腿疼得肝颤。

季东南急走过来,一脸担忧。

我蜷在椅子上缓了好一阵,才又抬头朝他惨笑,“没事了。”

“别逞强了,不适合你。”他表情沉得像无星无月的夜幕。

“是吗。”我搓了搓自己僵硬的脸,“那什么才适合我呢。”

他不答话,伸手包裹住我还在不断颤抖的冰凉的手。

“季东南。”我盯着自己的脚,低声叫他,“我冷。”

他握着我的手蓦地一紧,脱下外套裹在我身上,又把我揽过去靠近他怀里。

“我想哭,可是我哭不出来,一滴眼泪都没有。”

“嗯。”

“我早就不怪他了,一点都不怪他。”

“嗯。”

“他对我那么好,一直都默默地关心我,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

“嗯。”

“我虽然嘴上不说,可是我真的很感动。”

“嗯……”

“但是他不知道,他以为我怪他,以为我恨他,以为我不原谅他了。都是我……是我的错……”

“不是,别这么想。”

“可我直到现在,都没有叫过他一声爸爸啊……”

后来我还是哭了,季东南的手掌太过温暖,一下一下顺在我的背上,他每顺一下,我的眼泪就决堤一次,他被我吓到了,不敢再拍我,只揽住我,任我把眼泪鼻涕全擦在他衣服上。

我哭得形象全无,除了他的名字,从头到尾就重复着两个字,“季东南,我疼,我疼……”

哭了很久,哭到我累了,疲软地靠着他,一动不动。

“回去吧。”他用袖子把我脸上未干的泪渍擦干。

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