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榭寄生第14部分(1 / 2)

作品:《榭寄生

好了,我该说故事了。

可是经过刚刚内心的挣扎,我渴了,是那种即使是感冒的狗喝过的水我也会想喝的那种渴噢。所以我想先喝水,或者说,一瓶啤酒。

我只考虑了四又三分之一秒,决定要喝啤酒,因为我需要酒精来减少说故事时的疼痛。我打开冰箱,里面有一颗高丽菜,两杯还剩一半的泡沫红茶,几个不知道是否过期的罐头,但就是没有啤酒。

下楼买吧。可是我身上没钱了。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六分,自从十三天前有个妇女晚上在巷口的提款机领钱时被杀害后,我就不敢在半夜领钱了。我可不想成为明天报纸的标题,〃过气的小说家可悲的死于凶恶的歹徒的残酷的右手里的美工刀下,那把刀还是生锈的〃。

应该说故事,于是想喝酒,但没钱又不敢去领钱。我不禁低下了头,双手蒙住脸,陷入一股深沉的深沉的悲哀之中。

悲哀的是,我甚至还没开始说故事埃

写了大约八百个字,眼皮觉得重,就趴在桌上睡了。

后来明菁看到这篇东西,说我这叫〃三纸无驴〃。

意思是说从前有个秀才,写信托人去买驴,写了三张纸,里面竟然没有〃驴〃这个字。

〃姑姑,我学村上春树学得像吗?〃

〃这哪是村上春树?你这叫耍白烂。〃

明菁虽然这么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你认真地写篇小说,我的《思念》才让你看。〃升上研二后,我和柏森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系上的研究室。

有时候还会在研究室的躺椅上过夜。

因为赶论文,技师考也没去考,反正改作文的老师不会喜欢我的文章。

我是山羊,没必要写篇只为了拿到好成绩的文章。

我们开始煮咖啡,以便熬夜念书。习惯喝咖啡提神后,便上了瘾。

研二那段期间大约是1996年中至1997年中的事。

这时大学生上网的风气已经很兴盛,我和柏森偶尔会玩bbs。

为了抒解念书的苦闷,我有时也会在网络上写写文章。

明菁如果来研究室找我时,就会顺便看看我写的东西。

系上有四间研究室,每间用木板隔了十个位置,我和柏森在同一间。

如果心烦或累了,我们就会走到研究室外面的阳台聊天。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有和柏森聊天的习惯。

聊天的地点和理由也许会变,但聊天的本质是不变的。

我们常提起明菁,柏森总是叫我要积极主动,我始终却步。

有次在准备〃河床演变学〃考试时,柏森突然问我一个问题:〃如果爱情像沿着河流捡石头,而且规定只能弯腰捡一次,你会如何?〃〃那要看是往河的上游还是下游啊,因为上游的石头比较大。〃我想了一下,回答柏森。

〃问题是,你永远不知道你是往上游走,还是往下游。〃〃这样就很难决定了。〃〃菜虫,你就是这种人。所以你手上不会有半颗石头。〃〃为什么?〃〃因为你总是觉得后面的石头会比较大,自然不会浪费惟一的机会。

可是当你发觉后面的石头愈来愈小时,你却又不甘心。最后……〃柏森顿了顿,接着说,〃最后你根本不肯弯腰去捡石头。〃〃那你呢?〃〃我只要喜欢,就会立刻捡起。万一后面有更大的石头,我会换掉。〃〃可是规定只能捡一次埃〃〃菜虫,这便是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处。〃柏森看看我,语重心长地说:〃你总是被许多规则束缚。可是在爱情的世界里,根本没有规则埃〃〃啊?〃〃不要被只能捡一次石头的规则束缚,这样反而会失去捡石头的机会。〃柏森拍拍我肩膀,〃菜虫。不要吝惜弯腰,去捡石头吧。〃当我终于决定弯腰,准备捡起明菁这块石头时。

属于荃的石头,却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那是在1997年春天刚来到的时候,孙樱约我吃午饭。

原来孙樱也看到了我那篇模仿村上春树的白烂文章,是明菁拿给她的。

她说她有个朋友在网络上看到我写的东西,觉得满有趣,想邀我写些稿。

〃孙樱,你在报社待久了,幽默感进步了喔。〃我认为孙樱在开玩笑。

〃菜虫。我说,真的。〃

〃别玩了,我根本不行埃况且……〃

〃出来,吃饭。不要,啰唆。〃

孙樱打断我的话,我只好答应了。

我们约在我跟明菁一天之中连续去吃两次的那家餐馆,很巧。

约的时间是十二点四十分,在餐馆二楼。

可是当我匆忙赶到时,已经快一点了。

我还记得我前一晚才刚熬夜赶了一份报告,所以眼前有点模糊。

爬楼梯时差点摔一跤。

顺着螺蜁状楼梯,我上了二楼。

我一面喘气,一面搜寻。

我见到了孙樱的背影,在离楼梯口第三桌的位置。

孙樱的对面坐了个女孩,低着头。

她静静地切割着牛排,听不见刀子的起落与瓷盘的呻吟。

我带着一身的疲惫,在离她两步的距离,停下脚步。

她的视线离开午餐,往右上角抬高30度。

我站直身子,接触她的视线,互相交换着〃你来了我到了〃的讯息。

然后我愣住了,虽然只有两秒钟。

我好像见过她。

〃你终于出现了。〃

〃是的。我终于看到你了。〃

〃啊?〃我们同时因为惊讶而轻轻啊了一声。

虽然我迟到,但并不超过二十分钟,应该不必用〃终于〃这种字眼。

但我们都用了〃终于〃。

后来,我常问荃,为什么她要用〃终于〃这种字眼?

〃我不知道。那是直接的反应,就像我害怕时会哭泣一样。〃荃是这么回答的。

所以我一直不知道原因。

我只知道,我终于看到了荃。

在认识明菁三年又三个月后。

〃还不,坐下。〃孙樱出了声。

我有点大梦初醒的感觉,坐了下来。荃在我右前方。

〃你好。〃荃放下刀叉,双手放在腿上,朝我点个头。

〃你好。〃我也点了头。

〃这是我的名片。〃她从皮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很好听的名字。〃

〃谢谢。〃

荃姓方,方荃确实好听。

〃我的名字很普通。我姓蔡,叫崇仁。崇高的崇,仁爱的仁。〃我没名片,每次跟初见面的人介绍自己时,总得说这番话。

〃名字只是称呼而已。玫瑰花即使换了一个名字,还是一样芬芳。〃我吓了一跳,这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对白埃〃你只要叫我〃爱〃,我就有新名字。我永远不必再叫罗密欧。〃我想起大一在话剧社扮演罗密欧时的对白,不禁脱口而出。

荃似乎也吓了一跳。

〃你演罗密欧?〃荃问。

我点点头。

〃你演朱丽叶?〃我问。

荃也点点头。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荃问。

〃好像是吧。〃我不太确定。

孙樱把menu拿给我,暗示我点个餐。

我竟然只点咖啡,因为我以为我已经吃饱了。

〃你吃过了?〃荃问我。

〃我……我吃过了。〃我这才想起还没吃饭,不过我不好意思再更改。

〃不用替我省钱的。〃荃看了看我,好像知道我还没吃饭。

我尴尬地笑着。

〃近来,如何?〃孙樱问我。

〃托你,的福。〃

〃不要,学我,说话。〃

〃已是,反射,习惯。〃

〃还学!〃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