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这样的打扮?”

“是啊。很喜欢。裙子可以再偏红一些。不过,朋友们都说我太靓丽,他们总要贬低我。”

阿泷是一个很适合穿巫女装的女人。不仅仅适合,她自己就好像非常喜欢穿巫女装。立花不知道,听说初潮以后不能再跳巫女舞时,她声泪俱下涕泪交流。穿着白色净衣和红色裤裙跳巫女舞,这甚至可以说是阿泷的生命体现。

后来,立花听阿泷自己说,在立花家进行礼节实习时,她也常常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悄悄地将那身衣服穿在身上。

立花因胸部患病去天道家休养时,她在生活中已经公然一副巫女装的打扮。不仅仅打扮,有时甚至在言行中也是一副身上附有神灵的模样。在做着什么事情的时候,半途中会忽然保持沉默,目光凝视着一动不动,不久便舞动着净衣的衣袖开始跳起舞来,用唱歌似的调子喃说着预言似的话语,然后一瞬间过去便苏醒过来,脸上浮现出羞愧的笑容,回到刚才中断的地方继续做事,所以立花开始时还以为她是在闹着玩。

她的“预言”好像常常言中。说“好像”,是因为预言本身是棱模两可的,无法判断那件事是不是果真达到。比如,她边舞边吟着“林子,要移动,灾难降临”的第二天,附近因瓢泼大雨,山崖崩落压死了人。的确,也有人贬低说,她说的是“林子要移动”,倘若她真的能够预言,不正是应该吟唱“山崖要崩落”吗?

但是,村里许多人都相信她的“预言”。立花也不觉得阿泷的反常只是一种癫狂。他漠然地觉得,在阿泷的身上发生的事情,是一般人所没有的附体现象。当时立花还是文学部的学生,原本就缺乏那些科学知识,也无法将预知能力娓娓道来。但他相信,至少阿泷具有常人所没有的能力。

阿泷的父母无异是非常担心独生女儿的。宁可说,阿泷的“才能”是引起他们忧虑的根源。每次感到不安时,他们就向立花倾诉他们的烦恼。立花家的“少爷”,对他们来说,是希望之星。

“没关系啊!我一定会让阿泷幸福的。”

作为立花来说,他是想清楚地表达结婚的意愿,阿泷的父母纵然没有要让女儿出嫁的打算,听到立花对他们的表示,也流露出释然的神情。

立花由衷地爱着阿泷。

自从读中学一年级时见到阿泷以后,在立花的眼里,阿泷是一种宿命。这样的想法,在立花的内心里如同一种信念。随着岁月的流逝,这种想法越来越顽固。而且,阿泷好像比立花更相信这一点。阿泷对能生活在立花身边不抱任何怀疑。只是有时会感到一种极度的恐惧,用一副可怕的目光确认立花的所在,有时会用令立花感到疼痛的力量倚靠着立花的手臂上。以后回想起来,她也许是有着一种预感。

立花不可能感觉到,日本朝着战败的局势急转而下,几乎同时天道家的悲剧开始了。但是,阿泷无疑已经有着那样的预感。“附体现象”像以前那样明显,不是跳着欢快的舞蹈,而是表示着摄魂的恐怖。立花不知多少次看到阿泷那绝望而阴惨的表情。

然而不久,阿泷不再将预知到的事用语言吟唱出来了,所以立花无法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直到所有的悲剧全都在现实中产生的时候,他才知道阿泷那种恐惧的含义。

即便面对着父母的死亡,阿泷也没有表现出立花预料中的那种哀伤。不久,立花便感觉到,那不是阿泷的感情淡薄,而是她预感到在悲剧的彼岸,更大的悲剧将要降临。

“老师……”

优子那含有责怪语气的喊声,将立花从回忆中唤醒过来。

立花不可能睡着的,却偏偏有一种意识中断意犹未尽的感觉。因为连优子站起身来也没有注意到,所以尽管很短暂,却好像真的沉溺在失神的状态里。

“我,告辞了。”

优子一副忧伤的表情鞠躬道。

“嘿!再坐一会儿。”

立花慌忙阻止道。

“我还有事情要问你,你再坐一会吧。”

“那没关系,但老师……”

“不!我正在考虑一件事情啊。嘿!你先坐下。”

优子好像放下心来,回到沙发上。

看她这副模样,总觉得还是一副纯情的女大学生的感觉,但正因为有着刚才与中山房江那一幕,立花不敢掉以轻心。

“你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姓‘桂’,据说是桂次郎起的名字。”

“阿桂吗?是一个好名字啊。”

但是,从这个名字,怎么也不能联想到与天道泷的关系。立花颇感失望。

“你父亲干什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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