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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七十个大师(1 / 2)

作品:《美人囚僧

元空捏着佛珠有条不紊的数,数到十二颗时停下,他笑说,“温大人的女儿不应该在你自己的府里吗,怎么找我要起了女儿?”

他面色淡定,温烔摸不准他的情绪,只能谨声道,“微臣的大女儿昔日曾在云华寺的弥陀村暂住,大殿下照拂她多日已是微臣的不是,还请大殿下放她回家。”

元空一手按到桌上,和颜悦色道,“温大人可能不知道,我离开云华寺后,弥陀村已经不归我管了,你的女儿我没照拂过,你找错人了。”

温烔一时哑然,他无法理直气壮的要人,也没脸说出女儿被这个人玩弄的话,他如今的诉求只不过是想让温水水回府,她丢尽了他的脸,便是死也只能死在府里,但现在看,元空根本不愿意放人,他不放人或许是以为温水水可以威胁到他,一个无人问津的女儿他不在乎,他怕的是这种事捅出去他的脸面就丢完了。

元空看着他,“温大人若不信。”

他缓慢起身往屋中走,“可来我屋里查看。”

温烔指节微动,这是皇子的寝居他进去就意味着擅闯,纵然元空面带微笑,但也保不准他内里算计,谁叫他受陛下宠爱,陛下若知晓自己来打搅他养伤,必定发怒。

温烔承担不起明弘帝的怒火,他踌躇在门前不敢进。

元空冲他招手,“温大人不必拘礼。”

温昭便抬脚进门,他往屋里转一周,确实没看到人影。

元空跨过隔门,里间温水水才换好一身樱红皱纱襦裙,她冲他皱眼睛,一旋身躲进了旁边的佛堂,那裙摆翻飞,只看她赤着雪白的小脚一溜烟没了踪影,元空脸微沉。

温烔跟到他身后,冲里头探看,确实没人,他的目光落在旁边独间,上面挂了个禅字,倏尔匆忙低下头,这位殿下再荒唐也不可能把他的女儿藏在这个禅房,信佛之人都敬重法门,不可能遭了孽障,他急急退出屋去,“禅房重地,微臣不慎惊扰,望大殿下勿怪。”

元空摇两下头,踱步站到门口,“温大人可还满意?”

温烔苟着背,他自然不满意,“大殿下,您和微臣都清楚,水水您不可能放在府里。”

元空耐性道,“那你觉得她在哪里?”

“她在临襄坊,”温烔笃定道。

元空那浓长的眉微微翘起,“我在临襄坊确实认识一户人家。”

温烔疾声道,“大殿下,小女不懂事纠缠您至今,还望您还她回府,往后微臣定悉心教导,绝不叫她出门。”

元空抬一下手,他立时抿住声,元空淡声说,“这家的主人叫周宴,先前汴梁江都遇灾,据闻他在其中助力不少,我曾与这位老人家说过话,他与我说,他的主人姓柳,温大人找我要女儿,我实在拿不出,我和贵千金萍水相逢,过后就散,你找错人了。”

温烔怔怔听完他说的话,整个脑子都在回荡着周宴的名字,记忆回溯到从前,他第一次见到周宴是在柳家的后花园,周宴手拿着账簿给柳鸢讲生意,她听得很专注,素来冷冽的神情也柔和,偶尔能答上几句,周宴就在一旁夸赞,他们友好的让人嫉妒,丝毫没有主仆之间的地位压制,直让温烔只能靠着骂一句商人果然卑贱来解恨。

现在再听到这个人,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柳鸢死了,他以为柳家就此销声匿迹,可那个周宴确实是柳家人,周宴说他的主人姓柳,柳家没人了,柳家的女人悉数被林月妍害死,他也参与其中,柳家的男人短命,柳鸢成婚后她父亲就去世了,这个柳家早死绝了。

他要去找周宴,这个主人是不是温水水,如果是就说明林月妍三人在说谎,元空跟温水水没有瓜葛,他们意图摸黑温水水,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温水水彻底消失了,这位大殿下他自此敬而远之,往后有机会一定帮着二殿下将其打压,他温烔绝不容忍任何人践踏他的尊严。

温烔向他拱手道,“微臣告辞。”

元空轻点头,他立刻退身走出院子。

直等院门重新合上,元空才返回房内,他掀开佛堂的帘布,一脚过门槛,却见温水水蜷在地上望着他,她的一只脚不小心踩到玛尼轮上,被上面的木钉子扎到了。

元空冷着脸蹲过来抱她到窗边榻上,抬着她的脚看,扎的不算深,但破了个窟窿,他问道,“疼不疼?”

温水水乖乖的点头。

元空自左侧柜子下拿出药箱,取出来药水给她擦洗,眼见她疼得直吸气,不免放轻了动作,“屋里也要穿鞋。”

温水水小声说,“你们进来的太突然,我来不及换鞋。”

元空低眸看着她,看的她矮下头,再没法辩驳,“你自己把鞋藏起来了。”

还以为他瞧不见,屋里她的东西都被收起来,只剩了一双绣鞋在床底下,温烔眼神不好看不清,他却看的分明,她故意不穿鞋乱跑,还怪到他们头上。

温水水等他给自己上好药,老实说,“鞋子有声音。”

再轻的脚步都能听到,她怕被温烔抓住,所以她才赤脚跑。

元空放她坐好,收了药箱顺道把她鞋子套上,随后转到外屋,端一碗鸡汤进来放到案桌上看她吃,“你父亲该是去临襄坊找周管事了。”

温水水小口喝着汤,转头跟他说,“你说好带我出去看花的。”

元空揩去她嘴边的油渍,“听说城东的梨树开花了。”

温水水提着裙子给他看,“我穿这个裙子合适吗?”

元空打量一会儿,眉眼带笑,“要我夸?”

温水水窘迫的把脸遮住,很不高兴道,“我现儿不开心了。”

元空扒开她的手,“这衣裳很合身,游玩的时候穿正好。”

温水水不满意的扭过身。

元空推开窗,阳光照进来,正正打在他身上,他整个人都在发光,冲她张两只手。

温水水心口突突跳。

“不早了,出去转一圈将好回来用膳,”元空笑着。

温水水便攀着他的手爬进他怀里,他搀着人朝外走,对守在门边的含烟道,“把她的夹袄带上。”

含烟赶忙拿了夹袄跟着走。

出院子时遇到崔琰和杨老,崔琰正兴奋的跟杨老比划,“陛下可真够狠的,说让林远虎走就得立刻走。”

杨老抬抬手,他才稍微收敛,杨老看着两人道,“这一个肩膀有伤,一个脚不行的,怎么还出来跑?”

崔琰稍微瞄着两人就看出他们的关系,嘿嘿道,“大殿下和杨姑娘这是准备去散心?”

杨老不放心道,“消停些吧,前头才遇着刺杀,这要再出个什么事,上上下下又得一阵心慌。”

崔琰哎一声,“今儿外头可热闹,打东大街那头起有的瞧,就让殿下过去看看,多带些侍卫谁还敢再刺杀一回。”

杨老手指指他,“你小子不安好心。”

元空笑了笑,“东大街有什么?”

“大殿下还不知道,这天要变了!”崔琰说着眼睛都冒光,不自禁放低了声接着道,“今早北地战报,那帮突厥又开始蠢蠢欲动,陛下下旨让林远虎前去绞敌。”

元空神色一顿,林远虎现年五十二,身体必定不如从前,朝中不是没有武官,明弘帝却要他去,明显是对他不满。

杨老挥挥手,“就盼着他能成吧,若是在边境出个岔子,咱们谁也别安心。”

争权夺势也要在大魏太平的情况下,明弘帝想要从林远虎手里接过兵权,林远虎却一直把着兵部,这些年双方都在权衡,如今林贵妃刚接揽后宫协理权,林家达到顶势,明弘帝打着倚仗林远虎的名义让他出征,如果胜了,这太子之位即使明弘帝不愿意给,也只能看林远虎的脸色让二殿下入主东宫,如果败了,那就喜忧参半,陛下可以夺回兵权,但大魏就此会被边陲小国看低,往后边界多的是侵扰。

元空朝两人鞠一躬,携着温水水出了门。

他们坐马车往东大街行,行了半柱香,马车停住,车夫隔着车门道,“殿下,前面路不能走了。”

元空掀开一角车帘,只见行道两侧站满了百姓,他们翘首以盼,个个安静的等待着什么。

温水水注视着那些百姓,陡生出一股厌恶感,“他们是不是都瞎?看不见林远虎是个嚣张跋扈的狗杂种。”

元空瞥她一眼放掉帘子,对车夫道,“将马车驱赶进旁边的小道。”

车夫照着话驱车进右侧的窄巷。

外面忽然爆出一声欢呼,元空重新挑开车帘去看,林远虎策着马带头行在街道上,其后数名武将随从,再往后便是士兵随行,浩浩荡荡,好不风光。

温水水只在幼年时见过一次林远虎,当时他坐在高位上,父亲对着他谄媚奉承,也只换来他的冷嘲热讽,那姿态和明弘帝不遑多让。

如今他依然高高在上,享受着万民敬仰,这等威风举朝都不见有几人能有。

她想不明白。

“百姓很老实,谁保护他们,他们就仰仗谁,”元空浅声道。

温水水转过眼看他,“那你救了汴梁和江都的百姓,怎么不见他们这般待你?”

元空淡笑,“不一样的。”

温水水偏过头不做声。

“他有强兵在手,我不过只有一双手,百姓犹如稚儿,他们需要的庇佑是强大的,声势浩大,威慑天下,”元空柔声与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