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男人表情变了几变，总归还是忍不住像个被非礼的姑娘一样尖叫起来，崩溃的将楚则推开，“我他妈！......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停止过失血！你和血有仇吗？！你真的是从研究院里出来的吗？什么情况？变异？”

......那人似乎......又高了。

情态也飞快的褪去，仿若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沙见的幻觉。楚则无辜的捻动手指的血：“是你说，帮我找热的东西。”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失去了记忆，成了omega，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他是忘记了一些事情，但又不是傻子。

----------------------------------------------------------------------------------

沙见以为，失忆的人哄两句就能将他的警环打开了，没想到好话坏话说了一箩筐，那人就是油水不进。才知道失忆对他而言并不伤及筋骨，他还是他，那人叫人他又恨又敬，感情复杂的队长。

——没失忆前，沙见整天想着逃。这人忘记他了，他却不得不时刻跟着他身边。

怎么办呢？警环没解，助手用不了，空间打不开，还不能提醒对方有助手这东西的存在。否则那人若是想起来助手了，被助手提醒两句，他这招就白出了。

而......打又打不过他。

大街上，楚则带着面具走在前面，沙见亦步亦趋的跟着。

“给我解开这东西吧......”他时刻这样念叨。

“怎样解？”

每每说到这个地方，沙见就变成哑巴了。怎样解？当然要跟助手下命令。——而一跟助手下命令，他不就暴露了吗？

真尼玛......

之前的楚则是不是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的？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楚则自己心甘情愿的想要解除。这种虽然也经过助手，却不会有反馈，助手不发声，那人也就不会知晓自己脑内还有个这东西。

助手本身就有着不危及生命不过多干扰宿主生活的设定，星际使用助手也都要先呼出。

......沙见本以为这不难，毕竟忘记一切，自然也就不记得为什么要给他戴这东西。——现在才知道......这一点也不简单。

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热闹无比。楚则一边走着，一边留意人群。他的记忆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他当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记得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但这个世界、这些人群，给他的感觉又十分陌生。他想他大概是得了某种失忆症，那么，是失忆症的哪一种？

对自己身份以及过去经历失去记忆，对周边资讯和分析能力却是完整的，已经有一套完整的知识印刻在他的脑海，他却无法记起这知识的来源。

解离性失忆症？

楚则在脑中一遍又一遍的思索，困惑。可惜助手并不能窥见宿主的思想，除非他先想起来，主动发出思维沟通。

沙见在一个卖糖葫芦的商人那里买了两串糖葫芦，——这货讨好楚则也没忘给自己来一串。他将糖葫芦递给楚则，哄他：“这个蛮好吃的。”

楚则接过，道了声谢谢。

“嗨，跟我谢什么！”沙见笑嘻嘻的，正在手上的糖葫芦串上咬了一口，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呆。——他可真是个天才啊，递给楚大将军糖葫芦。那个一本正经古板正直的男人，真的会在大街上毫无形象的吃糖葫芦吗？

——想想那个情形就......后悔联系不了助手不能将那视频录下来！

沙见发呆片刻的功夫，一转眼，人竟然不见了！

他不禁有些慌，忙疾步在人群中搜找起来。

反侦查意识。

是忘川河水没让他真正喝下的缘故吗？——那人竟还保留着许多要命的技能！

----------------------------------------------------------------------------------

方圆百里，楚则出了离这儿最近的优草堂，又去了正本、春来、华佗、正祺等药店，手中的糖葫芦早给了路边的一个小乞丐。坐枕的大夫听他说了症状，有道：“两魂六魄游离体外，此乃离魂症，不好治。”有给出了方子的，一道：“当宜前后服真珠母丸、独活汤。”另一道：“治宜滋补肝肾、养血安神，用摄魂汤、合魂丹、舒魂丹、归魂饮。”

拿方子去抓药时，楚则才发觉身上的钱不够。他身上带的钱并不多，已经全部付了诊金。他不知道身上的这点钱还是不久前县令的那点赏金剩下的，不知道自己也有大把的金银，那些贵重金属都放在空间里。

抓药的伙计让他先想办法回去拿点钱。楚则说他无家可归，那伙计上下一打眼：“您这身行头看起来也不像是穷人啊！——就您腰间的这枚玉佩，我看就值不少钱。”

“玉佩？”

他将腰间碧翠通透的玉佩解下。这东西本来挂在他腰间的时候还并不打眼，一摘下来，置于白玉一般的五指中，那份仙气萦绕的绿就尤为逼人了。——对着阳光，如同有什么能立刻流淌出来般！

“乖乖！”伙计咋舌，一擦口水，给他指路，“看，当铺就在这儿不远，门口写了个‘当’字的就是。”

有钱人就是好啊！这种水头的玉他还是第一次见！这得当多少钱啊！

楚则五指一握。如今他记忆不全，身上的任何物品都有可能与他的过去有关，不好轻易舍去。踌躇中，问道：“可还有其他方法？”

“什么办法？”

“弄到钱的办法。”

“额，”伙计一愣，蓬发的热情被打了个顿，他想了想，“挣钱啊，您肯定干不了长期，做工是没人要的。抗包，您抗一天也买不来这方子里的一味药。”

他瞅着手上的墨方，这些摄魂汤啊、合魂丹啊，莫不皆以名贵药材制成。眼前这位通身的气派，自是矜贵的大家公子。那些坐堂大夫们也都不眼瞎，舍得给他用药。

“要我说，您还是派个人回去取点钱。不就是离魂症嘛，又不是花柳病，不用还带着面具不见人。”伙计忽然一怔，想到什么，“您不会......不会是连自己家住哪儿都忘了吧。”

楚则沉默了片刻，点头。

空气一时凝固。伙计望着他些许的功夫，已在脑内补完了一切。这必然是个远游的公子，到了本县才遭遇不测，又患上了离魂症。连家在哪儿都不记得了。

“是这样的，公子。”那伙计将药房递还给他，“我们很同情您的经历，但没有钱，这儿开不了药。——要不您就去当铺，找找身上有点什么能当的东西。当点钱出来，您好也先找间客栈安顿下来，吃点药休息休息，慢慢再考虑后面。——要不，我给您指条去往县衙的路，您去哪里找我们县太爷。我们太爷姓费，是个好官，说不定他就愿意帮你张榜通告，找找有没有认识您的人......”

他当真详细说了怎么去县衙。楚则拿回方子告谢离去。那人还在后面高喊了一句：“钱财乃身外之物，您要真考虑当了东西，还来我们这儿抓药哈！”

-----------------------------------------------------------------------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日头正午，大太阳底下热气缭人。街道上撑起了一把又一把巨大的遮阳伞，四方的小桌摆在伞下，供游人饮茶吃食。此时，街上走的人少，坐在伞下的人多，或吃面饮水，或扇风休息，各个鼻头额间，都冒着汗珠。

楚则身上无汗。

一摸肚子，也感觉不到饥饿。

这么热的天，也有一个坐在凉棚里吃面，把自己裹得严实的人。那是个穿着袈裟的青年和尚，长得颇为英俊。不知察觉到了什么，手中的夹面的筷子一顿。待楚则走过，走远，他才自语道：“原是个饮过孟婆汤的。还以为是地府的鬼跑上来了。”

说是地府的鬼气，也不尽然。那人身上明显还有一股更霸道的仙气。——不过，既然扯上了仙人，又不是什么妖怪，就不是他能管的事了。

和尚吃完面，操起桌边靠着的禅杖，拿着桌上的金钵，走出了凉棚。

一人在外面等他。

是那个带着面具的人。

“你！”和尚心中一惊，这么远的距离，难道自己的自语竟被他听到了不成？

“孟婆汤是什么？”面具人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大师可知解法？”

和尚定了定，道了句阿弥陀佛，“施主自有仙人护体，有难何劳贫僧？”

“仙人......”

“贫僧尚有要事，先行一步。”

“慢。”楚则一步没叫住，那僧人像是耳聋了般，拄着禅杖，一步一步向前走。不知用了什么神奇功法，明明步子迈得不大，却走得飞快。

和尚缩地成寸的走着，心想这凡人可不会追上来了。

一回头，那张简朴到有些恐怖的白色面具就出现在他旁边。面具歪歪头：“你跑什么？”

“......阁下哪路神仙？”

“？”楚则摇摇头，“大师是哪路？”

“金山寺，法海。”

“法海大师，还请赐教孟婆汤是何物？饮下会如何？”

两人一问一答，脚下却还在行进。法海知道自己避不了这麻烦了，只能道：“孟婆汤乃忘川之水，地下之水当用天上之水解。可惜贫僧法力不够，尚无上天的本事。阁下自己就随身携有仙人的物品，不如去问那位仙人。贫僧还有要事，恕不奉陪。”

楚则沉吟片刻：“无碍。我如今不记得前尘，你说什么仙人，我也不知去何处寻找。不如且先跟在您身边，等您办完那件事，再细说如何上天。”

----------------------------------------------------------------------------

另一边，沙见去县衙张贴了寻人启事，等了半天，听人来报说是看见跟一个和尚走了。他头疼的不行。——这招是他迫不得已行的险招，本就是孤注一掷，在听到牡丹花妖说起地府的时候才起的念头。没想到事情完全没按照他想的方向发展！

“什么样的和尚？”

他不得不去打探那和尚的消息，怕楚则被人骗去做了和尚，又怕失忆后的楚则忘了不能杀人的原则，遇到什么恶僧后大开杀戒，惹来时之政府。更怕他是遇到了高僧，要不了多久就能解开忘川河水的特性，恢复记忆，然后新仇旧恨跟自己一起算！

一想到这儿，他就两眼发黑。

来报的小厮弓着腰，讨喜的道：“沙公子别担心，老爷说，楚大仙儿，哦不，楚公子神通广大，即便不记得往事，也必不会出事。且听面摊的老板说，那和尚面貌看着正派的很，三十来岁，一身袈裟佛光宝气，应该不是那些乱遭的混僧。我们老爷听说这事也很担心，乔公子已经出发去找人了。”

“乔公子？哪个乔公子？”

沙见一时没反应过来。

“嗳，还有哪个乔公子，就是那个貌美如花的乔风灿，乔公子啊，”小厮笑嘻嘻的，又低声道，“叫她乔小姐，乔女侠，她都不乐意。”

怔了半响，沙见反应过来，哦，原来是颤风娇。那个牡丹花妖。

等等！牡丹花妖？！

“你说她已经走了？”

“前脚刚走，”小厮笑道，“您不用担心，有她在，保管不出一天楚公子就能找回来。她那武功，啧啧，何止巾帼不让须眉，简直找遍整个县城，都没有这样的。也不知几岁开始练，那天和我们捕头比武时，我们都看呆了！”

沙见揉着额角：“......这儿有什么神庙吗？”

“什么？”

“神庙。最好是，二郎真君庙。”

“好像没有？远一点大概有。您是想求神？”

“......算了，能借我一匹马么？”

......

县衙前，红发青年翻身上马，利落极了。费县令听闻此讯，放下公文赶来相送，他一手扶着马背，神情颇有些担忧：“沙公子，你这是也要出发寻人？”

沙见点点头，与县令说了两句话，道别。言简意赅，话一说完，一扬马鞭，啪的一声打在马尾，马儿一溜小跑奔上了正道。

人刚一走，县令忽然想起，忙喊：“沙公子可有个定好的去处？若是楚公子自己回来了，我们也好找人告诉你！沙公子去哪？！”

沙见道：“灌江口！”

---------------------------------------------------------------------------------------

楚则和那法海和尚皆是脚力惊人。两人一说一答，行了半刻钟，就不知到了个什么样的地界。这里是一户人家，门前高挂着的牌匾上写了‘许府’两个字。和尚停下脚步，上前敲了敲铜环。

开门的家仆见是个和尚，旁边又站了个神秘兮兮的面具人，戒备的打量一番，“大师？可是要化缘？”

法海念了声阿弥陀佛，“贫僧来找人。”

“许大夫坐诊去了。大师要找，就去宝安堂吧。”说着就要关门。法海伸出禅杖，将门抵住，“我找你们家娘子。”

“你！”家仆的面色煞时就变了！未等下一句骂声出来，一道青衣倩影提剑而来，暴喝一声：“好啊！又是你这个和尚！要不是我姐姐快要生了，姑奶奶我早就上山拆你的金山寺了！”

那青影身形极快，刹那间，长剑便砍了来！法海举起禅杖和她交手了几个回合，打到门口的台阶下，地方大了许多，两人分开对峙。青衣姑娘看到一旁的面具人，气势颇凶的喝问：“你又是谁？是这和尚的帮手，还是路过看热闹的？！”

面具人摇摇头：“你们打你们的，我站远点就是了。”

姑娘冷声：“那就是看戏的了？”

面具人：“......”

她冷哼一声，“那你可得站远点！小心被我青虹剑一同割了首级。我白府的热闹可不是好看的！”说着便提剑杀过去，招式越发凌厉，一剑一杖，从地上打到半空。

楚则对那和尚所谓的正事不明内容，更不清楚这姑娘和法海的关系，没有兴趣看热闹，却不能离得太远。——目前，那和尚是唯一一个说出“天水可解地水”之说，是他的线索。

望着半空中缠斗的两人，午后的阳光正浓，洒下金色的光斑，楚则对着太阳眨了眨眼，忽觉一块光斑远来远近。再一眨眼，却不是幻觉！当真有一个金色发光的东西绕到他眼前，见他注意到，还上下跳了跳。

楚则的有些恍惚。忽而一阵后，心神一清，耳边有个声音：“......轩辕箭主？真的是你。还记得本君吗？本君与你曾有过一面之缘。”

视线渐渐移动，一团金色的光停在他面前，说话的就是这东西。

“...你是？”

“文曲星君啊！我们在南天门见过，虽在天界没多交谈。——如今到了人界，茫茫人海，再见便是缘分。——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

光团着急的道：“眼前这个人家，就是本君要投胎的地方。本君还有三个时辰便要出生。这和尚掐着这个点来，就是想在本君投胎出生前用金钵收了本君人间的娘！那位青蛇姑娘算起来是本君小姨，她只修炼了五百年，道行尚浅，对上这和尚胜算怕是凶多吉少。——能否请箭主相助？”

楚则听得一头雾水。

金光绕到他左边，又着急的绕到他右边：“别看这时候和尚还没拿出金钵，却是打的引白蛇出来的主意！待到青蛇性命垂危，本君娘亲说不定就要直接束手就擒！她若现在被金钵捉了去，本君投胎不得，还得再等一百年！”

百年为一代，一代只有一个良才美玉。错过，他便又归位无望。

楚则问：“你叫我轩辕箭主？”

文曲星君......他虽没有记忆，脑海中却有这位星君的相关知识。若这位真的是文曲星，会是法海说的，他认识的那位仙人吗？

那他的身份又是什么？

“你不是轩辕箭主？”金团子也有些疑惑，“你......的确有些......等等！你身上为何有一股地府鬼气？——你竟饮了孟婆汤？”

孟婆汤。这东西哪怕是仙人之体饮了都会忘事，更别提还只是个凡人。

“星君可知解法？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十分为此苦恼。”

“这......地下忘川只可用天上银河来解。可银河之水只有两件宝物碰得，一件是王母的金簪，一件是七仙女的......”金光顿了顿，“有些麻烦。——不过好在你同杨戬关系好，这事就简单多了。王母的金簪不好偷，但杨戬算是七仙女的表哥。你找杨戬，去灌江口二郎神庙，他准会帮你。

——哎！本君告诉了你这个，你可得帮本君顺利出生！”

“好。”楚则点头。

文曲星一喜：“多谢。若以后得缘归位，请你喝酒！”

---------------------------------------------------------------------------------

空中，小青最终不敌法海一杖，被当胸一击，急落而下！楚则飞身接住。他尚不知自己惯用什么武器，又如何像他们一样飞起来，可他体质强大，不过轻轻一跃，也能跃高数丈。小青被他接住，有些羞恼：“不是叫你这个看戏的离远点吗！”

她宁愿落在地上滚个几圈都不愿落在别人怀里！

显得她很弱一样！

楚则咳了一声：“姑娘何必这么大火气。”

“我不需要谁帮我！”

“我没有在帮你，我在帮我朋友。”

“这臭和尚是你朋友？”

楚则摇头。

和尚已落了地，双手合十，低垂着眉眼，“公子难道也被这妖女所惑？还不快将这其放下。”

文曲星道：“他们一凡一妖皆看不见我，轩辕箭主，一切靠你了！”

楚则将青蛇放开，自己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

青蛇抬头，怔愣的看着他的背。她实际受伤很重，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男人带着面具，看不清神色，态度却是明确的。

法海有些愠怒：“你可知！此女乃是青蛇所化，许府，另有白蛇私配凡人，二妖在此作乱人间！你救她，当心救了条冬眠的蛇！”

禅杖狠狠一触地，佛威顿显。面具人身有不明来历的仙气，和尚不好动他，想一路甩开他，却被跟上至此。他早已有些恼怒！

楚则尚未开口，听到这话的青蛇先炸了！

“作乱人间？我姐姐救了那么多人，满城上下交口称赞，都只知白娘子不知许夫人，你有何资格说她作乱人间？一个满口谎言道貌岸然的和尚，拜入佛门的时间还不及我姐姐的一个零头！以为捉妖捉的多就能成佛？佛有好生之德，你有吗？”

法海定力深厚：“人妖相恋，本就是天地的大不伦。若人畜胡乱结合，则人伦不存，天下大乱。”

“天地大不伦？写在哪里？由你空口胡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