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虚散步到湖边,天已经完全黑透。

他坐到草毯上,三寸厚的草地干燥柔软。湖面黑漆漆的,今天是个阴天,看不到月亮,也没有繁星。魏子虚安静地望着径自起伏的湖水。水会一层一层地拍上岸边,归还一具冰冷的尸体,尸身泡得浮肿软白,皮肤表面结满盐粒。那一天也是阴天吗?

魏子虚感到诧异,他本来不喜欢回忆往昔。这次的deathshow开场以来,他却不由自主回想起了很多。刻意遗忘的,和满怀遗憾的。director设定了时间、背景、审判和处刑,让一个人的生命像一场戏剧一样徐徐推进,起承转合,迎来高潮之后瞬间终结,只残留绕梁余音。可是大多数人的生命都很普通,没头没尾的,在日复一日的琐碎里猝然中断,既无聊又荒诞。

“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笑出声。

他见过很多人死于非命,他早该习惯。

可能就是因为见过了太多,他渐渐成为一个对未来没有期待的人。那些等待着一个人,一段经历,一场感情能带来救赎的人,相信一份合同书,一句法律条文,一堆狗肉朋友能给予保护的人,欣欣向荣地穿梭在魏子虚身边。而他也乐意混迹于人群,在听到那些正能量的故事时,拍手叫好,露出孩子一样单纯明朗的笑容,像根茎都吸饱了水分的太阳花,始终追着光。

那种时候魏子虚总会想,原来他们还拥有那么虚妄的幻想啊。

魏子虚发散一阵思维,回过神来之后有点尴尬,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感觉今天想得太多,像个文人骚客似的,酸的不行。

追究一下原因,也许是因为刚刚杀了人?是了,杀人这种不日常的活动,是该有点感触的。但过程描述起来就是他按下开关,关机,走人,狼这边的杀人过程和deaththeater比起来没什么看头,播出的时候都占不了几帧呢。

杀人的意义远大于杀人的过程,可是魏子虚并不了解韩晓娜,杀了一个不了解的人,于他而言就像ban掉一个没翻开的剧本,再好的故事,不为人所知,就是不存在。

漆黑水面上隐隐亮起光芒,光源距魏子虚不远,他好奇地循着光走过去。

“呦!你别悄摸摸地出现啊,吓我一跳。”彭岷则正在树下扥绳子,冷不丁听见脚步声,陀螺一样掰过身子。

“岷则,你在这里呀。”魏子虚欣喜地笑起来,眼睛瞥见他手中那根粗粗的麻绳,立马瞪圆了,“你干嘛往树上绑绳子?岷则,虽然现在的处境是挺绝望的,你也别想不开啊?窒息死很痛苦的我跟你说。”

“哈?谁想不开了?”彭岷则顺着他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绳子,“你他妈不会以为我要上吊吧?什么玩意儿,我是在赶工秋千呢,白天刚固定了一根绳子,用铆钉钉在树枝上了,绝对结实,我现在在测量秋千座的位置。”

“啊,这样啊,哈哈...哈哈哈。”魏子虚赔笑。

彭岷则测量完毕,把做好的秋千座拿出来给魏子虚过目。在手提灯暖黄色的光芒中,魏子虚看见实木座椅中间挖了很深的凹槽,椅背也高,想要屁股滑下来被秋千拖着走简直跟杂耍一样高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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