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虚笑了:“骆教授,主不是警察,也不是求救热线。我信仰主,并不是为了得到好处。”

骆合:“不是吗?难道不是因为耶和华承诺会给以撒封地和牛羊,给所罗门王智慧,以及种种给予子民的好处,信徒才会对他忠诚吗?”

魏子虚:“最初的传道士是这么说的,在衣食都不够的时期,这是最大的诱惑了。基督教发展到现在,教义已经比以前丰富很多,《旧约》里那些故事也有了现代解释。”骆合张口还想再问,却被魏子虚打断,他把大腿上的书放回茶几,屈身向前,看向骆合的眼睛。

“骆教授,你只是不信,在听到有神论的任何说法前就想着怎么推翻。可是我从来不觉得有神论和无神论是对立的。对于我的信仰来说,主既是原因也是结果,既是基石也是规则,他就像是宇宙万物都遵守的一项定律,这跟科学和哲学所要追求的终极真理不是很像吗?只不过基础科学来源于归纳法,由现象到规律,再用规律来解释现象,如果普遍适用则成为‘定理’,被后人信奉。”他滔滔不绝地说着,眼瞳深处变幻莫测,骆合仿佛看见那里面有一片兀自运转、遵循未知规则的独立宇宙。

“所以信仰辩证唯物主义无神论,其实也是一种广义上的宗教,而且信的更广泛,更具体。换言之,如果真的有什么都不信的人,那也不能称为人了。同理,我的主也是真理,是众多真理的其中之一。”

不知何时,骆合也坐直了身子:“你说其中之一,难道真理不是唯一的吗?或者说,不是唯一的,还叫‘真理’吗?”

魏子虚摇了摇头:“体系不同,自然对应不同的真理。就像我在有神论的体系里,你在科学的体系里,我无法用科学的语言给你解释有神论。”

“呵呵呵...”骆合用右手支着后脑,眯起眼睛看魏子虚,“你真是有些奇怪的想法......如果在外面认识,说不定能成为朋友。”

“咦?”魏子虚受到巨大打击:“在这里认识,就不能成为朋友了吗?”

骆合没想到他礼貌性地出球,被魏子虚一个直球打了回来,并且一杆入洞。“在这里...”他眼神黯了黯,“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酒足饭饱后,他回房间准备午睡。他的房间在洋馆西侧,午后三时会被阳光直射,所以他提前拉好了窗帘。窗帘有两层,靠近窗户的灰色帐幔和里层的棕榈图案厚窗帘,非常遮光,完全拉上之后室内跟夜晚无异。他打开一圈壁灯,光线昏暗,正好可以培养睡意。

书桌上除了从书房带上来的书,其他物品寥寥无几,红酒和玻璃杯突兀地立在那。“嗯,还有剩?”他将玻璃瓶倒扣过来,榨干最后一滴。

正好一杯。

紫红色液体表面漾起一圈圈涟漪,填满玻璃杯本来澄澈的内里。他捧起来,却闻不到红酒的醇香。取而代之,是浓烈的咸腥味,宛如血染的海水,漆黑而动荡。

「目を覚ましたら闻こえてくる」睁开眼的时候似乎听见了

「雨音に耳をすます」耳边凄凄沥沥的雨声

歌声,清晰地从走廊传来。

「明けない夜に升るはずの」脑海中浮现起黎明前夜里

「阳の位置を思い浮かべる」太阳应该升起的位置

别去。别开门。别听。

歌声平静、毫无起伏地唱着,和她最后的声嘶力竭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