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代克带着饶有趣味的表情看着他,得意地轻笑着。

"那是一具尸体,"鲍罗斯医师很生气地继续说道,"发现时的状况显然是他杀,身上的刀伤几乎切断了大动脉。尽管如此,桑代克医师还坚持要秤过尸体的重量,检查每一个器官--肺、肝、胃,还有脑子--不错,真的就是脑子!--好像完全不知道死因似的。然后,最精彩的是他坚持要把胃里的东西放进一个瓶子里,分别由我们两人加封,再派专差送给柯晋南教授去分析和做报告。我还以为他会要求检查结核菌呢,可是他偏偏没有。这一点呀,"鲍罗斯医师最后带着酸溜溜的语气挖苦道,"可真是疏忽,因为毕竟这家伙也有可能是死于肺病呢。"

桑代克又笑了起来,而我喃喃地说这种事未免过分了点。

"一点儿也不会,"桑代克微笑着响应道,"你没有理解我们的工作,我们是专家,也是公正的仲裁人,以科学化的精确来确定死因是我们的责任。这个案子从表面来看、死者是被德拉佩谋杀的,但那只是假设性的推论,我们不必理会。我们的工作不是证实由外在情况而做出的假设,正好相反,我们该去确定不可能有其他的解释。那正是我不容改变的做法,不论外表看来多么明显,我都绝不会将任何事情视为当然。"

鲍罗斯医师听了这话,哼了一声表示异议,但他的双轮小马车到了,于是讨论到此为止。调查庭没有传唤桑代克。发现尸体后,鲍罗斯医师和警佐立即到场,他的证词在庭上看来并无必要,何况他是被告方面的代表。因此他像我一样,只能当个旁观者。不过他的兴趣极高,因为他用速记把所有提出的证词和验尸官的意见全都完整地记录下来。我不必细说开庭过程。被带去看尸体的陪审团成员贴着脚鱼贯回到法庭,个个面色苍白而心有余悸地坐好,然后不时地以好奇的眼光投向被告。德拉佩苍白而憔悴,由两个粗壮的乡下警员夹在中间,面向验尸官站着。

首先听取的是医学方面的证词。鲍罗斯医师在宣誓之后,开始用挖苦的语气来描述肺脏和肝脏的状况,最后验尸宫打断了他的话。"这些话有必要吗?"验尸盲问道,"我是说,这些是调查庭查问的资料吗?"

"我认为不是,"鲍罗斯医师回答道,"我觉得这些毫不相干,可是代表被告的桑代克博士认为很有必要。"

"我想,"验尸官说,"你最好只把有用的证词告诉我们。陪审团希望你把你认为的死因告诉他们,他们不想上病理学的课。"

"死因,"鲍罗斯医师说,"是胸口的刺伤,显然是由一把大型的刀子所造成,凶器由左侧第二和第三根肋骨间刺入,就在胸骨附近。伤及左肺,也部分切开肺动脉和主动脉一一那是人体的两条主要动脉。"

"仅仅这个刀伤就足以致命吗?"验尸官问道。

"是的,"对方回答说,"大动脉受伤会让人立即死亡。"

"刀伤可能是自己造成的吗?"

"就伤口的位置和情况来看,"证人回答道,"自残也是很有可能的。可是因为受伤后最多几秒钟就会死亡,凶器应该还在伤口里,或是握在手上,或者至少应该在离尸体很近的地方。可是在这个案子里,完全找不到凶器,因此推定必然是他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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