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讲述这个故事,先得把时间往回推溯几年。确切的时间是十三年前,我哥哥去世,留下两个孩子让我照顾。那时,哈尔斯十一岁,葛屈德七岁。倏忽之间,所有母亲的责任都落在了我身上。要像孩子们多年来在生活中习惯的那样,把母亲的责任履行得完美无缺,就像一个男人将一头公牛扛在肩头上走路一样,举步维艰。可是我尽了最大的努力。等葛屈德过了绑发带的年纪,而哈尔斯穿长裤时----这可真省了我不少缝补的活儿----我便送他们去上好学校了。此后,我的职责大多是用在信件往来上,外加在每年三个月长的暑假里,为他们添购衣物,翻看他们的交友名单,以及在各方面充分展现已封存九个月之久的养母之情。

我特别想念跟他们在一起共度的几个夏天。等再大一些,他们就去念寄宿学校和大学了。渐渐的,我发现,我签在支票上的名字比我定期写给他们的信件上的署名更受欢迎。可是当哈尔斯和葛屈德双双完成电机课程和寄宿学校的学业,而回到家里住下的时候,情况立刻发生了变化。葛屈德回来的那年冬天,我就一直忙个不停,要在三更半夜到她参加聚会的地方接她回家,第二天又要找时间带她上裁缝店去置办衣服,还得找出不是“有钱少才”就是“有才少钱”的理由,来打发不适当的交往对象。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小可爱”就是女人的内衣;“长礼服”和“套装”就是所谓的衣服,而嘴上无毛的大二学生不是“小男生”,是“小男人”。哈尔斯比较不需要我面授机宜,而且由于那年冬天他们都拿到了他们母亲留下的遗产,我的职责就停留在纯粹的道义层面上了。哈尔斯理所当然地买了汽车,我也学会不去看车上的速度显示仪,之后则是绝不下车去查看被车撞到了的狗,因为人们容易为了宠物而闹得不愉快。

所有的再教育使我成为了跟得上时代的单身姑姑,到了转年春天,我就尽如“侄”意了。所以,当哈尔斯提议到阿第隆达克山脉露营,而葛屈德想去巴尔港时,我们相互妥协,改成去一家不错的乡村别墅。那里附近有一座高尔夫球场,开车就能到镇上,医生也可由电话随时联络上。

我们就这样来到了“阳光居室”。

第一章租住“阳光居室”

这个故事有关一个年届中年的老处女是如何昏了头,放下城里神仙般的生活不过,却跑到一个小镇,住进家具齐全的别墅里度暑假去了,后来却发现自己被裹卷进神秘之中。那是一桩让新闻界和警察局雀跃不已、同时能让他们业绩扶摇直上的刑事案件。

二十年来,我一直过着极为舒适的生活。每到春天,我就将门窗紧闭,窗缝填实,卷起地毯,收拾起遮篷,家具盖上棕色的防尘亚麻布。只要炎夏一到,在众多友人挥汗如雨之际,我便与他们告别,避居到宜人的宁静小镇。这里,邮差每天来访三次,有充足的供水,不必受制于屋顶的水塔。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就陷入了一团迷乱。想起在“阳光居室”的几个月时光,真怀疑自己怎能毫发未损,幸免于难。

现在,一些悲惨经验的后遗症在我身上就有体现:头发变成灰色了。直到昨天,丽蒂才提醒我这回事,还叫我在洗发水中加点儿靛青剂。这样一来,头发就会呈银灰色,而不是泛黄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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