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院长往往是镇定自持,深藏不露的。但阿博院长闻言却大吃一惊,失去了像他那么威严的人所应具有的仪态:“谁告诉你的?”

“你告诉我的呀。”威廉说,“假如窗子是开的,你立刻就会以为他是自己由窗口跳下的。由外面看来,我知道那些窗子是不透明的大玻璃窗,而在那样大的一幢建筑上,玻璃窗通常不会开在常人的高度能及之处;因此就算有一扇窗子开着,那个不幸的人也不可能是倚向窗口失去平衡才跌落的。所以惟有自杀是可以臆测的解释。这样一来,你就不会允许他被埋在神圣的土地上。

“但既然你为他举行了基督徒的葬礼,窗子必定都是关着的。窗子既是关闭的----因为我从未听说过死人会爬出深渊,将他犯罪的证据揩去,即使是在巫术的审判中亦然----那么很显然地自杀的推测便不能成立,相反地,是被凡人的手或恶魔的力量所取代。

“你想不透的是,谁能够----先不说将他推入深壑吧----将他举高到窗台处;由于一股邪恶的力量,不管它是自然还是超自然的,已侵入了修道院。所以你感到很苦恼。”

“对极了……”院长说,不知道他是确认威廉的推断,或是钦佩地接受威廉的理论,“可是你怎么晓得窗子下面没有水呢?”

“因为你跟我说当晚刮南风,雪水不可能打到朝东开的窗子上。”

“看来他们对你的夸赞绝非溢美之词。”院长称赞道,“你说得对,窗子下是没有水的,现在我总算知道是为什么了。正如你所说的,你也明白我的忧虑了。假如我的一名僧侣被自杀的罪行污染了灵魂,就已经够严重的,但我有理由相信是另一个僧侣以同样可怕的罪恶污染了他自己。如果就是这样……”

“为什么你要说是一名僧侣呢?修道院里还有许多别的人啊;马夫,牧羊人,仆人……”

“确切地说,本修道院小而富有。”院长颇为自傲地说,“共有一百五十名仆人服侍六十名僧侣。可是这件事是在大教堂里发生的。或许你已经知道了,那里的一楼虽是厨房和餐厅,二楼和三楼却是写字间和图书室。吃过晚餐后,大教堂就上锁了,我们还严格规定了禁止任何人再进去。”他猜测到威廉的下一个问题,虽然有点不情愿,却又立刻加了一句,“自然,也包括僧侣在内,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坚决否定----坚决,你明白吧----一个仆人胆敢在夜晚溜进那里面去的可能性。”他的眼底有一抹挑衅的笑,如火花或流星般一闪即逝,“不妨说他们很害怕吧,你知道……有时候对思想简单的人下命令,必须再加上一个威胁,告诫不服从者可能会遭到不测,以超自然力来加以强调。相反地,一个僧侣……”

“我了解。”

“而且,一个僧侣还会有别的原因冒险进入禁地,我指的是……合理的原因,即使违背了规则……”

威廉注意到院长的不安,便提出了一个问题;他可能是打算改变一下话题,结果却使院长更加不安。

“说到谋杀的可能,你刚才说‘如果就是这样”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那样说过吗?哦,谋杀必然是有动机的,不管那动机多么乖僻错误。想到一个僧侣竟然会有那么邪恶的理由杀害他的同伴,我便觉得不寒而栗。就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