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过比这里更美、方位更适中的修道院,即使后来我曾到过的圣格尔、克鲁尼和丰特内,以及其他较大的修道院,它们的建筑也还比不上这里均衡的比例。这所修道院最大的特色,在于那间格外壮观、占地极广的大教堂。我对建筑虽没有什么深入的认识,却一眼就看出它比环绕在四周的那些房舍都要古老。或许最初建造时,它还有别的用途吧,后来的屋宇才又配合着它而设计,但这样一来这幢大教堂和礼拜堂的位置才会如此谐调。因为在所有的艺术中,建筑最勇于表达出宇宙和谐的秩序,使比例臻于完美。赞美我们的造物主,注定万物的命运,不管是它们的数量、重量或容量。

第二章

上午礼拜

威廉和院长有启发性的对话

管理员矮壮结实,外表虽显得粗俗但神情愉悦,满头白发但身子仍健朗,个子矮小但动作敏捷。他带引我们走到朝圣者招待所的房间去----或者我该说,他带引我们走到分配给威廉的房间。又向我允诺明天以前他会再为我腾出一间房来,因为我虽然还是个见习僧,却也是他们的客人,理应受到礼遇的。至于当晚,委屈我在那间房里宽阔的长壁龛里睡一夜,他已在上面铺了一层干净的稻草。

然后修道士们为我们送来了酒、乳酪、橄榄、面包和美味的葡萄干,便离开房间,让我们歇息。我们津津有味地吃了东西,又喝了点酒。我的导师并没有圣本尼迪克特修士的习惯,不喜欢默不作声地进食。关于这一点,他总是说些智慧之语,就仿佛有个僧侣在为我们解说圣徒的生活。

那天我免不了又向他问及那匹马的事。

“话说回来,”我说,“当你看见雪地上的脚印和树枝的证据时,你还不晓得有布鲁纳勒斯这匹马。那些痕迹可能是任何一匹马留下的,至少是和它同品种的马匹。所以,我们是不是得说,大自然的书本对我们所说的就只有精髓,就如许多杰出的神学者所教导的一样?”

“并不尽然,亲爱的阿德索。”我的导师回答道,“不错,那些痕迹对我表明了‘马’的存在,以及我可以在什么地方找到它。但在那个时刻那个地方的足迹,又使我得知至少有一匹马曾经过那里。因此我便介于‘马’的概念及‘一匹马’的认知之间了。而且,那些痕迹所给予我的,是独一无二的。我可以说当时我便处于痕迹的独特性和我的无知之间;我的无知所采取并相信的,就是一种普遍概念的形式。假如你隔着一段距离看一样东西,看不清它究竟是什么时,你会将它大致归为某一类。等你走近些,你便推断那是一匹牲畜,虽然你不知道那是一匹马还是一匹骡子。接着你又更靠近时,就能够肯定那是一匹马了,尽管你还不晓得它是布鲁纳勒斯或尼格尔。直到你到了一个适当的距离,才看出它是布鲁纳勒斯(或者,是那匹马而不是别的马匹,不管你断定它叫什么名字)。这时你对这个个体便完全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