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牧师说:”我说天堂在宇宙的另一边,那只是一种说话的方式,我想它真正的意思是她们和上帝在一起。”

我回答:”可是上帝在哪里?”

皮牧师说,我们应该等改天他比较有空时再讨论这个问题。

事实上,人死后大脑就停止工作了,肉体也会开始腐烂,和兔子死了以后一样,所以我们把它们埋在花园底下,它们的分子分解成其它分子,渗进土里,被虫子吃进肚子里,进入植物体内。如果我们十年后将同一地点的土壤挖开,将只会看到它剩下的骨头,一千年后,甚至连骨头也不见了。不过这样也不错,因为它早已成为花朵、苹果树和山楂树的一部分。

人死后有时会放进棺木里埋葬,这表示他们的遗体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和土壤结合,直到棺木腐烂为止。

但是母亲的遗体是采取火葬的方式,也就是说她被放进棺木后焚烧,成为一坯骨灰和浓烟。我不知道那些骨灰最后的下场,我也无法问火葬场的人,因为我没有参加葬礼。不过浓烟从烟囱冒出,飘上天空。有时抬头望着天空,我会想象上面有母亲的分子,或者在云层间,缓缓的飘过非洲或南极上空,或者成为雨水落在巴西的雨林,或是混合在皑皑白雪中飘落在某个地方。

时间是凌晨十二点零七分,那只狗就躺在席太太家前院的草地中央,它的双眼紧闭,看上去仿佛侧着身在奔跑,就是平常狗儿做梦追逐猫咪的姿态。但那只狗不是在跑,也不是在睡觉。它死了。一把莳花用的铁叉穿透那只狗的身躯,叉尖肯定贯穿了狗的身体后又扎进土里,因为铁叉没有倒下来。我认为那只狗很可能是被那把铁叉刺死的,因为我看不出狗身上还有其它任何伤口,我也不认为有谁会在一只狗死了之后又拿一把莳花用的铁叉去扎它,不管它是为了譬如癌症或车祸什么原因而死的。不过这点我无法肯定。

我走进席太太的前院大门后反手把门带上。我走进她家的草地,在那只狗的身边跪下。我把手放在它的口鼻上,还温温的。

那只狗叫威灵顿,是席太太的狗,席太太是我们家的朋友,她就住在我家左侧斜对面的隔壁。

威灵顿是一只狮子狗,不是那种常被梳成各式时髦发型的小狮子狗,而是一只大型狮子狗。它有黑色的鬈毛,不过你走近细看会发现毛根底下的皮肤是浅黄色的,像小鸡一样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