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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2 / 2)

作品:《香溢天下

正应了那句“泉仙不若此,月神应无形”。

李晓香与李宿宸抬头那一刻,都愣住了。

倒是李宿宸却先回过神来。

“父亲,这位当是楚氏银楼的少东家——楚溪楚公子。”

李晓香以狐疑的眼神望着楚溪。

老实说这件事他们若能自己解决,李晓香其实没有想过一定要告知楚溪。

可楚溪却来了,难道说这家伙还不死心派了人跟着她?

兄台,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好吧,这里没心理医生……或者让柳大夫给你扎两针,看能不能给你拧过来?

李明义自然呆了。

他不过籍籍无名的教书先生,欠了楚氏银楼的也不过百余两银子,如何能劳动楚氏银楼少东家前来?

楚溪彬彬有礼地向李明义行了个礼,“晚辈楚溪,李先生有礼了。”

李明义向后踉跄了两步,赶紧抬起楚溪的胳膊,“楚公子免礼!在下……在下受之不起……”

楚溪抬起头来,他看的不是李晓香,而是李宿宸。

李宿宸还是第一次如此近的打量楚溪。

那一日擦肩而过,李宿宸就感觉得到楚溪周身上下流露出出众而内敛的气质,与都城中权贵有着天壤之别。

李宿宸在没有见过楚溪之前,本还担心他对李晓香心怀不轨。

但此人落落大方,行事也从未逾矩,李宿宸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阻止李晓香与其相交。

今日再见楚溪,李宿宸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此人对李晓香的在意远远超过他脸上的云淡风轻。

“李先生,在下与柳大夫乃是忘年之交,时常出入十方药坊与柳大夫对弈,自然与令媛相识,算是友人。

友人之父,是楚某的长辈,楚某是应当向李先生行礼的。”

楚溪向他们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李晓香三人再度坐了回去。

“李先生的事情,在下已经听廖掌事细说了。

今日恰逢钱银入库,听得廖掌事与陈管事说起李先生之事,这才前来。”

楚溪一番话,将自己是怎么识得李晓香的,和李晓香是怎样的关系,自己为何会亲自前来说了个清楚明白。

而且他没有多看李晓香一眼,反而与李明义对视倾谈,似乎真的把李明义当做长辈了。

李明义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识得这样的人物,一时之间也不知当说什么才好。

“楚公子,在下陪家父前来其实就是为了将欠银还与贵号。

只是在下家中的情况,楚公子当略知一二,实在无法在本月之内还清一百两,只想请楚公子宽限些时日。”

李晓香在心里呐喊,虽然她很想楚溪说一百两小意思不用还之类,但她也深知李明义的性子。

倘若这一百两他们不还清,李明义这辈子只怕都郁郁寡欢。

这一百两将永远压在李明义的心上。

况且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李晓香真不想与楚溪再有任何其他经济上的瓜葛了。

楚溪并没有马上就答话。

而是取了李明义的契书细细研读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李先生的有人宋修已经弃约而走了,所以李先生作为担保人需得将二百两的本金以及利钱还清。”

李明义点了点头,李晓香则仔仔细细地端看这楚溪,想要闹明白这家伙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李先生,楚氏银楼有楚氏银楼的规矩。

我们做生意的最看中的就是‘诚信’二字。

倘若楚某对李先生通融,坏了规矩,传到其他客人那里,银楼就难做了。”

楚溪亲手替李明义斟茶,李明义虽然觉得受宠若惊,但心中也苦闷了起来。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楚溪将放下茶壶,笑容里有几分安抚的意味,“李先生作为担保人,此时这笔欠银就等同于李先生所借。

廖掌事,我记得银楼不是新订了一个借银转让的新规矩吗?”

“啊,确实是。”

“那就以此为据,将一百两的本金以及七两二十文的利钱转入李先生的名下。

比起逾期的利银,普通赊款的利银要少一半。

李先生今日已经还清了七两二十文,剩下的一百文若能在三个月内足额还清,那么利银就是……”楚溪没有使用算盘,而是闭上眼睛仰起头来想了想,“八两银子。”

虽然数量仍旧不小,但李明义却松了一口气,现在哪怕是一两银子都能减轻家里很大的负担。

“若是李先生提前还清了,利银自然会减少。

如果三个月之后,李先生仍旧无法足额还清,可以来此延长还款期限。

当然,每月利银,会高上少许。

倘若宋修被官府缉拿归案,他若能归还部分欠款,无论多少,都算在李先生所应归还的本金之中。

李先生觉得如何?”

李明义赶紧起身道谢。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至少楚氏银楼没有因为他还不起所有欠银而将他送去衙门,也没有唇枪舌剑逼他即刻还钱,也留有回转的余地。

“李某在此对楚公子感激不尽!”

“李先生切莫客气。

李先生如今可还在长风书舍授业?”

“正是。”

楚溪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李先生乃重情重义之人,楚某十分欣赏。

楚某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李先生考虑一二。”

“楚公子请说!在下若能办到的,必尽力而为!”

“楚某有一位友人,姓钟,名孝,字子都。

他中年得子,所以对儿子十分宠溺。

如今其子七岁有余,因父母太过宠爱而变得顽劣难以教养。

子都兄为其请了无数先生,都被此子气走。

如今,此子连区区《小学》都未曾读过,都城中也再无先生愿意教导他了。

子都兄为此头疼不已。

恕在下冒昧地问一问李先生,可愿意去试上一试。

若此子当真朽木可雕,李先生也不用介怀,离去便可。”

李明义傻了,钟孝……不就是四年前的状元,如今官至从四品秘书少监吗?

“这……钟大人本就学富五车……李某何德何能教授其子呢?”

楚溪笑了起来,“钟孝这辈子,教的了天,教的了地,就是教不了他的宝贝儿子。

父母的教导,与先生的教授课业终归是不同的。

李先生还请好好考虑,再做决定。”

廖掌事起拟了新的契书,李宿宸与李明义仔细研读之后,李明义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楚溪又与李明义寒暄了几句,才将他们送出了银楼。

离去之前,楚溪拽住了李晓香的衣袖,小声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李晓香一抬头,便瞥见楚溪皱起的眉头,一脸冰冷。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昨夜虽然王氏替她敷了许久,今晨起来还是有些许淤肿。

方才李晓香一直侧着脸,本以为楚溪没有注意到,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没什么……不小心撞的……”

李晓香担心李明义看见楚溪拽着自己,只想赶紧离开,这才看到李明义正在与廖掌事谈说着什么。

李宿宸的目光瞥了过来,落在出自扣住李晓香的手上。

楚溪却并没有收手,相反扣的更紧了。

“撒谎。”

李晓香心弦一紧,看向李宿宸时却下意识将手藏到身后,脸上装出自然的表情,虽然她知道自己一向骗不过李宿宸。

“……是我出言不逊,顶撞了爹爹,所以被教训了。”

听她这么说,楚溪才松开了手。

“你啊你……为人处世要从善如流。

对外人如是,对自己家里人也是如此。

否则就似一只刺猬,伤着别人,也会伤着最关心你的人。”

李晓香心里一酸。

之前被李明义扇了一耳光,她心中还愤愤不平。

可是楚溪这么一说,她忽然觉得自己对李明义所说的话,是多么过分。

“回去好好敷敷脸。

你这丫头贪嘴,如今脸都肿了,只怕口中也伤着了。

切莫贪吃辛辣之物,饮些清粥小菜,好好养着吧。”

楚溪的声音很柔软,细弱无声落在李晓香的心上。

有些无奈,有些宠溺。

莫名的心跳快了半拍。

“你说你上回替我烧制陶器,砸了不少银两吧?

怎的这回你不说区区一百两银子一笔勾销?”

李晓香话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合适。

至于哪里不合适,她又说不上来。

“我楚溪确实不在乎一百两银子。

别说一百两,就是一千两又如何。

但千金难买令尊的骨气。

他是个读书人,哪怕身无分文也将气节看的比性命重要。

今日我若是说一百两不要了,在你父亲心里就是接受了我楚溪的施舍。

这会让他一辈子心里难受,如芒刺在喉。

楚某怎么可能为了逞一时的大方而让令尊难堪呢。”

李晓香望着楚溪,目不转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