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六艺分为五礼、六乐、五射、五御、六书以及九数，是君颉从小到大都需研习的课程。

礼、乐、书、数是为文，射御是为武。先前君颉在林霁云帮忙布菜时，一时心情愉悦，加上见林霁云愿意主动练武，便答应先教他射箭，还让人给他制了一把小弓，拉满不需要太多的力气，只是射程也没那么远，用来练习林霁云的眼力。

那时君颉还没注意到小少爷心仪于他，此时见林霁云询问起，不禁有些进退为难。

林霁云体质虚弱，又是初次接触射箭，君颉教习指导林霁云姿势之余必然难免肢体接触，以前不知道便也罢了，可如今知道林霁云的心意还这么纵着他，岂非自己的过失。

君颉知道自己应当远着点林霁云，但是堂堂楚王一诺千金，怎可随意毁约？

见林霁云仍旧一副向往的样子，君颉沉了沉脸，只好答应了他。

大不了一会只言语指导便是了。

他带林霁云去王府的射场，射场不止是他们，还有王府的不当值的侍卫在，他们用的是大弓和远靶，而射场建立之初还立了近处的靶子，是为了让王府以后的小主人学习骑射时使用，但君颉这些年都未曾成婚，更不必说生子了，因此近处的靶子一直无人使用。

林霁云是第一个使用它的人。

林霁云从李伯手里拿过小弓，拎了拎后尝试拉开，他这才发现拉满弓也挺需要力气，不禁有些皱眉。

他本意是想同君颉多多接触，想着射箭没那么累，不曾想却也需要臂力。

但这个时候也不能退缩了。

他悄悄看了眼一旁的君颉，正巧与对方的视线对上，林霁云刚要笑一笑表示自己发自真心想要学习射箭，但君颉一旦和他的目光对上就移开了，转而看向不远处的箭靶。

君颉淡淡道：“学习射箭，最要紧的是知道其中禁忌，一是不得伤人，练习时不能朝人瞄准，二是不得伤己，练习时不要放空弦，你方才便犯了第二条，幸好你手里只是小弓，若是像侍卫们平常练习所用的六石弓，此刻你的臂膀已经废了。”

林霁云没想到还未学射箭呢，就开始被训了，心里有点不太高兴。

他是来感受信息素的，又不是来听训的。

但君颉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吃软不吃硬，他软软道：“王爷能教教我怎么射箭吗？”

君颉顿了一下，果然停住了训斥的话题，但也他没有靠近林霁云，只道：“射箭之前要心平气和，身体挺直，侧面而立，双脚分开，此时持弓于胸前，从箭壶中取箭，搭箭勾弦推弓……”

林霁云没想到君颉只动嘴不动手，那射箭还有什么意思？他想了想，灵机一动，故意射得歪一些。

然而那箭仿佛与靶子有血海深仇，远远地朝其他地方去了。

林霁云计划得便是射得稍差一些，这样可以靠着君颉，更好的感受信息素，但不曾想自己竟然表现得如此之差。

一时间林霁云表情有些不对，觉得太过丢脸，靶子这么近，还那么大，他都能射脱，又见远处侍卫射得又稳又好，竟然隐隐地激起了他为数不多的胜负欲，他想着是第一次没有尽力的缘故。

反正君颉远远站着也不愿意碰他，他可以好好射一次看看实力，大不了一会再射歪。

这一箭林霁云认真做准备，但没想到这次的靶子脱得比上次还严重。

林霁云惊了，怎么好好射的箭还不如不好好射的。

君颉闭了闭眼，一再告诫自己不能上手帮忙，只远远指挥便好了，军中士兵也是如此练习，没有人有功夫亲自帮忙带着拉弓。

别人都可，林霁云便不可吗？想起聂知休先前的话，虽然君颉不想承认，但这的确是林霁云爱慕的圈套，想趁机和他耳鬓厮磨。

战场上只有君颉设计引敌，从未有过自己中计。

后来林霁云完全按照君颉的要求，一连射了六支箭，无一例外脱靶了，一开始还是李伯帮忙收箭，后来君颉气不过，自己亲自去看看箭能射得有多偏。

简直惨不忍睹。

君颉觉得可能是箭和弓的问题，他亲自试了试，六箭都正中红心。

林霁云在一旁有些丧气，觉得自己是射箭黑洞，“算了吧，估计射箭不适合我，我还是去读书吧。”

君颉咬牙切齿看他一眼。

他真的快忍无可忍，怎么能有人天赋如此之差，这么近的靶子都能脱。

如果这是圈套他也忍了，今天一定要林霁云中靶，他主动揽过林霁云，扶着他过分纤细的腰身，沉沉道：“我只示范这一次，你好好记着感觉。”

林霁云后知后觉哦了一声，连忙绷紧身体，这一不小心就靠着了君颉坚硬的胸膛。

君颉呼了一口气。

他自愿跳进来的陷阱，无论如何也要忍住。

搭箭，拉弓，这是君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动作，但是林霁云此时在他怀里，他又能闻见那股淡淡的清甜的香气，总让他有一种异常的感觉——林霁云的手很小，君颉一只手就能包住，肌肤滑腻，像是上好的奶羹，指腹也没有他们这些练武之人拥有的厚厚的茧子。

轻轻一碰，吹弹可破。

放箭的那一刻，君颉发现自己心境不对。

这一箭并没有他日常的水准，但长年累月的练习，让射箭的动作深深刻进身体肌肉中，君颉就算心境不够平和，也射中了靶心。

这一箭中后，君颉脸有些黑。

他有些生气，气的倒不是林霁云对他的爱慕之心，气的是自己不够坚定的心性。

就算林霁云足够美，又足够爱慕他，他又怎么能因此心境动摇呢。

君颉并不觉得自己动心，他只是受了林霁云的影响，但林霁云又没有什么错，喜欢一个人是可以主动追求的，只是君颉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的想法。

而林霁云正沉浸在自己射中了靶心，虽然是在君颉的帮助下，但这也足够他骄傲的了。

原来射箭是这样的感觉，他正细细回味刚刚的动作，准备自己再来一次，搭好弓他问君颉是不是这么动作，结果没听到君颉的声音，反而是李伯道：“林公子，王爷刚刚回去了。”

回去了？

已经看不见君颉的身影，想必教完他就走了，也是，刚刚君颉说过是最后一次示范，因此林霁云也不在意，自己又射了一箭。

这次箭竟然在靶子上了，虽然还未进圈内，但是比脱靶可好了太多太多了。

君颉果然是个很好的老师。

林霁云心里一边想着，一边继续搭箭练习，生怕刚刚君颉搂着他射箭时的那种感觉消失了。

练了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林霁云终于能把箭射入靶子上的圈内了。

这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林霁云把弓箭都好好收好，先回了自己的祥云阁泡个澡。

练习射箭确实有些累，但这比跑步快乐多了，林霁云觉得自己或许能坚持下来。

娘亲给他打包的洗澡用的香丸一点也没送进来，更不要说泡澡的花瓣了，林霁云只能浅泡一下，然后擦干身体，上床去数数自己究竟攒了多少君颉的贴身用品。

有君颉给他的玉佩，还有君颉常用的毛笔，以及擦手用的帕子等等，自从分化后，林霁云便很有一种忧患意识，趁着君颉不注意，换了许多他身边的东西然后偷偷带回来。

这些东西长年累月跟着君颉，早已经沾染上浓郁的信息素，林霁云将脸埋在箱匣中，像个变态一样深深吸了一口君颉的信息素。

他只觉得整个人瞬间安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