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春深日暖 / 章节正文阅读

春深日暖_第42章(1 / 2)

作品:《春深日暖

两人说了一回话,秀娘才把那绸拿了给徐娘子:“我那一件已上过身,是旧物了,偏巧有一匹花色相像的,便拿了出来送给姐姐。”

徐娘子推了不肯要:“这匹绸能值多少银子,怎的,你富了就扮那散财童子了。”说着喝一口橄榄茶,把那枚浸橄榄捞出来吃了:“街里街坊的哪要这些个礼,再这般客气,我怎么好意思上门来。”

秀娘拉扯了一回见她不收,才把话透给她听:“原是想叫姐姐多看顾蓉姐儿,等今年收了茶,四郎要到外头置铺子去的,身边没人打理怎成,我便想跟了去呢。”

徐娘子听了一惊,转念一想又是这个理,拿手指头刮了杯子:“倒可怜她小人儿离了娘,你这去了,便把她搁到哪儿心里都要记挂,也罢,不过就这几步路,我常替你去瞧她便是,你那个小姑子,又要怎办?”

“说不得也只好叫她回娘家去。”这又是另一桩秀娘头痛的事,梅姐儿好容易家来,还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再叫她到朱氏眼皮子底下过活,怎么也不肯的。

“她那几个姐姐,竟不肯应承?”徐娘子啐了一口:“就只占便宜的时候是亲戚,轮到要担肩挑重担了,一个二个都不肯出头。”

槿娘是怎么也不肯的,桂娘家又是这般模样,纪二郎是个藏奸的,再不能把梅姐儿放在她那儿,杏娘又是个只顾自家门前雪的人,打小就叫抱养出去,跟梅姐儿哪有姐妹情谊。

这三个都不行,便只有住回王老爷那儿了,秀娘叹了一声,待送走了徐娘子,她到梅姐儿屋里,见她桌上摆了各色彩料,正拿画眉毛的的笔在纸上画美人图。

秀娘说不出个所以然,却能评得出好歹,看见她一笔笔在勾勒美人的头发,一条条细细的描出来,这个美人头上还带了花钿。

“倒是越发画得好了。”梅姐儿没甚爱好,便只这一样怎么也不厌,无事便呆在屋里描画,原是绣花样子上的花鸟鱼虫,无天无地的一丛花儿一株树,也不知花了多少,一张载开来的纸从角落到正中,满满当当画的全是,叫桃姐儿一把火烧了去,新得的册子,再不肯当着人拿出来了。

“嫂嫂。”她听见秀娘进来把笔搁了,秀娘也不坐:“我正预备裁衣裳,有几块料子倒衬你,你来瞧瞧。”说着带她到屋里,因着节前先做了袄裙外袍,这一回便不给她做冬衣,只拿一匹银红的出来给她做裙子,还有比甲外衫儿,一应都全了。

从春天一直盘到冬天,平日里一季两件衣裳的做,这回一气儿要给她做十件,梅姐儿便是再蠢也觉出不对来:“嫂嫂,这是怎的了?”说着眼泪就要掉出来。

秀娘赶紧止住了她:“为着你哥哥要在外头置铺子,我得跟了去料理,这一回四季衣裳不劳动了她们给你裁,也免得不如你意还吃她们说嘴,再一个,你既去了少不得一日三餐,这一回嫂嫂带了你去,也给包上餐费,你有个甚想吃的,只管说了。”

梅姐儿还是拿袖子遮住脸哭,两只眼儿红通通,蓉姐儿从外间进来,见她挡了脸,从她袖子底下钻过去,瞪大了眼儿“哇”一声,原想唬她一下,一看她竟哭了,缩回身子,大眼睛直往秀娘身上看,趿着家常的毛鞋子往后拖,到了门边叫一声大白,猫儿半个身子正团在窝里晒太阳,听见叫它只动一动耳朵,蓉姐儿抱了它躲回自己屋里去了。

秀娘找了紫帽儿街有名的戴裁缝来,带了小徒弟量了身,把布绸包了带回去,统共二十件衣裳,秀娘自家只得五件,绸的布的混在一处做,支了四两银子的工费,叫清明前头送了来。

戴裁缝点头哈腰,给蓉姐儿量身也不用小徒弟,自己弯了腰,还不住的蓉姐儿说话逗她:“给姑娘的腰封上绣一只蝶,跟裙子上的花正好配上了。”

蓉姐儿喜欢家里来人,咯咯咯的笑出声儿,还指了大白问:“它能不能穿衣裳的?”

“哪有猫儿穿衣裳的,赶紧立直了叫裁缝量腰。”秀娘量完了裙长,又跟戴裁缝说:“给她的裙子里头包个边儿,等再长的高些好放长了穿。”

除了做女人们的,给王四郎算盘两个也裁了些,戴裁缝不意竟接了这一笔大生意,新衣新裳全在年前做完了,这才刚过了年又算是开年头一笔,给他发了利市的,脸上赔尽了笑,带着徒弟回去就开了工。

这一头秀娘打理女儿小姑的衣裳器具,那一头王四郎乘了船到了王家塘,先把带的礼到族长叔伯家里分送分送。

王大郎从来没到过王老爷的家乡,也不知王四郎这一回是来走亲戚的,等再要推又已上了船,他一路尴尬着,王四郎只作不知,进了门儿便一路叔叔伯伯的叫了,有的还磕了头拜年,奉上礼坐到下首同人说话。

他身上这一件皮衣后头又跟了小厮,还拎了这许多的礼,便是村中原不信他发达的人,也知道他这回是真的大发了,又是留茶又是留饭。

王四郎是这些人的座上宾,王大郎却被他们看得同小厮一样儿,给一碗茶便不再理,王大郎又不能如在泺水江州似的,把王老爷的名字叫出口,灰溜溜的垂了头喝茶,只盼着旁人不理会他才好。

可王四郎偏不如了他的意,到了亲大伯家里,拜完了年招手道:“这一个也算是咱们兄弟了。”伯伯家里自有儿子,几个堂兄堂弟也都走的近,拿眼一扫就知道是那边那一个。

大伯与王老爷长得倒有八成想像,都是圆头圆身子,柱了拐杖咳嗽一声:“是族里哪家的?上来两步,我瞧一瞧。”王大郎一脸尴尬笑意,上去胡乱作了揖,大伯不乐意了:“啧,四郎都拜过了,你怎的不拜?”

大伯家里并未分家,那几个堂兄堂弟还有他们的媳妇一并住在一个院里的,会来事的把眼一瞅,心里啐了一口:“想是不乐意拜您呢,爹,您眼睛花了,这哪里是族里的,不姓个王呢。”

王大郎紫涨了面皮,胸口忍着一口气候,王四郎只搭了手不言语,他又不好转头就走。王大郎一直指望着王老爷能松这个口,把他记到族谱上头,好叫他名正言顺的成了王老爷的儿子,往后得一份子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