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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旋风_老乐【完结】

刘桂巧骂着街走了,人们都说姚家庄少了一个泼妇,只有芮新花站在门口投以怜恤的目光,说:“苦了三个孩子,难为了爹娘,这年景谁家猛添四张嘴吃饭也受不了。”

春天来了,本来应该是万物复苏的景象,却是地干河涸,寸草不生,本来应该是百花齐放,风景如画,却是炊烟稀稀,怨声载道。

六十年代的第一个春天,生产队从公社领来救灾的种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种在田地里,种子的幼牙拱不动坚硬的土地,干死在土层以下。人心浮动,一双双骨瘦如柴的手伸向异地他乡的门口,乱草岗子上的小土堆在增多,老坟在延长。人民政府在千方百计地调剂救济粮,中央领导带头不吃肉,各部门大量封存小汽车,全民动员勒紧裤腰带,部队的干部战士每日节约一把米。这个春天给中国人民留下了一个抹不掉的烙印,人们将永远记住这残酷的教训。

人穷虱子肥,乔氏趁天暖和,把胜利摁在被窝里,坐在院子里的捶布石上翻开胜利的棉裤捉虱子。裤缝上白花花的一串虮子,乔氏挨着个用两个大拇指指甲盖挤,噼啪的乱响,指甲盖上沾了一层白色虮子皮。一只腆着透亮的大肚子的虱子隐藏在裤裆缝的深处,乔氏掰着裤缝把肥虱子抠出来,用指甲盖一挤,啪!溅了她一脸血。

左胜利在被窝里呆不住了,喊道:“娘,捉完了没有?俺和孔玥说好了,今格头晌午一起去要饭,再晚喽她就走了?”

“捉不完的虱子拿不净的贼,早呢!再等一会儿,今格不出去要饭了,你一会儿到你庆辉叔叔家看看你爹寄钱来了没有?”乔氏说着心中非常寒冷。年前在开口市水科长说的很好,他若有机会回家来看俺们,俺认为过年的时候他兴来,花了两天的工夫把房子打扫得里外干净,特意买了二斤白面包了一双箅水饺,放到过了正月十五日他不来,才给胜利下喽吃了。水科长说年后每月给俺寄五块钱,都两个月了没寄来一分钱,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呢?

胜利在屋里喊开了:“俺爹是个大骗子,说好回家的不回家,说的是每月寄钱不寄钱。”

“不许说你爹的坏话,敢兴是你爹有难处,离得远,离得近喽去问问水科长。”乔氏说。

“今格不去要饭,赶明就没有吃的。把开口市领回来的被子也卖了,再卖没物件卖了。”胜利在炕上破被子里坐着,也为娘担忧。

乔氏将胜利的棉裤送到屋内,突然眼前一黑栽到在炕眼前,左胜利光着腚从炕上窜下来,立刻抱住娘喊:“娘!你怎么啦?娘……”左胜利一边穿衣服一边呼唤,乔氏慢慢睁开眼,她的脸色蜡黄蜡黄,浮肿得放出亮光,两个干涸的酒窝胖得已模糊不清,半成品的小脚,脚面鼓出鞋帮像一块发面。乔氏在儿子的搀扶下费力地坐在炕沿上,说:“胜利,俺没事,你快去你庆辉叔家看看你爹来信没有?”

胜利舀了碗凉水放在娘的身边,跑出去了,不大一会儿又跑回来,没有好消息,胜利挎着蓝子找孔玥一同要饭去了。乔氏目送着儿子大肚子大脑袋的身影,只能仰天而叹。

春节已过去四个月了,乔氏仍没有收到左景武的汇款,日子一天天难过,本想叫胜利到开口市再找一趟,无奈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身边已离不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