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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旋风_老乐【完结】

张大花回到家将饭锅拔下来,扛到街里,那轱辘锅的人把化铁炉烧得铁浆滚滚,已经把老常家的炒菜小铁锅补好了,张大花放下大锅说:“二麻子往后靠靠,先给俺补,黑喽俺等做饭使呢。”

姚二麻子不高兴了,嗔着脸说:“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吗?俺也急着用呢!你那锅上的洞小,一会儿俺给你补补吧。”

“先回家把你娘的腚眼补好再来吧,想在俺身上沾便宜?滚一边去。”张大花说着将姚二麻子的锅踢到一旁,把自己的锅放在轱辘锅的面前。

轱辘锅的把势笑了笑没有吱声,搬起张大花的饭锅将有洞的地方放在炉子上,待洞口周围烧得通火,把铁锅搬下来将烧红的地方放在一只旧鞋底上,用铁勺在已经熔化的生铁炉里舀了半勺铁浆,浇在饭锅的窟窿处,上边盖上一只旧鞋底,拿一个半圆形的铁块用力压在鞋底上,待铁浆慢慢冷凝,用砂石将饭锅里面打磨平,洞的外面留下一个扁平的铁疙瘩。在补锅的工夫,尽管姚二麻子一直和张大花开玩笑,但张大花心里很乱乐不起来。急忙把补好的饭锅扛回家,撂在锅灶上,和了两把稀泥转着遭糊个严实。看看天色尚早,碗里还泡着穗子,抬脚坐在织布机上,哗啦哗啦飞梭织起布来。

黄菊独自坐在牛棚里,眼前的一切如同一切噩梦。为自己朝夕相处的黄牛成了一张血淋淋的牛皮挂在叔叔家的枣树杈上,再也听不见黄牛唿哧唿哧地吃草声,更没有了黄牛咯吱咯吱的倒嚼声,屋子里缺少了牛粪的臭味,黄菊反而觉得很不习惯,清爽的新鲜空气是多么枯燥乏味。黄菊望着那口横卧在地上的铡墩,铡刀的把儿撅得高高的,铡墩上长着两溜钢牙,叔叔那佝偻着的身影仿佛仍然蹲在铡刀旁,做着铡草的姿势。转眼间,叔叔帮助她耕地,耙地.耩地.拐辘辘浇地的身影一幕一幕地映视在眼前,黄菊内疚得不能自拔。她痛苦地难以自制,她无法向婶子解释,不忍心看婶子悲伤憔悴的面容。从叔叔去世的那一刻,她就产生了随叔叔一块走的想法。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丈夫抛弃自己另寻新欢,闺女八年生死不明,杳无音信,亲如姐妹的蓝梅也与世长辞,再也回不来了,心中的支柱振才叔被自己送入坟墓,赴上了黄泉路,连与自己为伍的黄牛都撇下她走了。黄菊生活中的希望一个个破灭,留在身边的是不明真相的人的讽言讥语,刘桂巧的专横跋扈,姚联官的阴险狡诈。何时才是出头之日?十几亩地的劳累农活,风吹雨打苦不堪言,受苦受累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除了稀汤粗粮填饱一个肚子,一分钱的零花钱都没有,收的粮食,摘的棉花,就连养几只鸡下的蛋,都填还了他们不知好歹的俩口子。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这牛马不如的生活还有什么留恋的?不如一死清静,早死早松闲,早死早舒服,早死早快乐,俺也去过几天无忧无虑的逍逸日子。

黄菊想通了,彻悟了,毫不犹豫地拿起牛僵绳,搭在牛棚的檩条上,跐着板凳将头伸进绳套内,脚下一蹬,板凳倒了,黄菊的身子悬了空。

老榆树下银丝上的吊死鬼,一会儿将银丝收起,那虫包缓缓上升,一会儿把银丝吐出,又徐徐下落。银丝粘住了一只蚊子,薄薄的翅膀扑楞楞在银丝两边展动,蚊虫挣脱了银丝的粘力,又飞走了。

张大花在织布机上手忙脚乱,心旌摇曳,织布的木梭就像千年的泥鳅,滑溜地捉不住,稍不留神,木梭窜出五尺远落在地上,下了织布机捡起木梭再上机继续织。刚织了两梭,综前出现断头,张大花气不打一处来,一个断头接了三次才接好。推动机床沉得很吃力,拿油布将锯的两边擦了擦,再织布时,第一梭又把木梭窜出去老远。气得张大花将机床咔哒重重的放下,捡起木梭搁在织出的布上,睹性气去拾掇锅做饭。但仍然心荡神迷,坐卧不安,忽然想起黄菊不会出事吧?拔腿夺门而出,没几步就来到黄菊住的牛棚,只见黄菊悬在梁上在轻轻地摇摆。不容迟疑,张大花抱住黄菊的两条腿使劲往上送,拼命地喊:“快来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