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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旋风_老乐【完结】

今格是姚振文去世第四十九天,烧尽七纸的日子。麦子地冻得梆梆硬,麦苗被冻成深绿色瘫倒在麦垅里,在睡梦中期待着春天的来临。

吃罢早饭,姚联官一家人穿着重孝,提着一八斗篮子刚蒸的白面馍,拿着一卷黄纸,在姚联官的带领下来到姚振文的坟前。

蓝梅把馍馍摆放在木条盘上,三个妯娌跪在公爹的坟前点燃烧纸,一边往火堆里续纸,丢掰碎的馍馍,嘴里都念叨着:“爹,俺给你烧纸来了,你拿着纸钱安心地走吧,别惦记着俺们,在阴间保佑全家平安吧。”

黄菊掰着馍馍往火中填去,说:“爹受累一辈子也没能吃上几顿白面馍,今格是特意给你老人家蒸的,你带着吃吧,俺的爹呀!……”

黄菊一带头,三妯娌都随声附和,鼻子一把泪一把,一个个像风摆杨柳前仰后合地晃动着上身,实排大坐地哭叫起来。

姚联官、姚联顺兄弟俩在坟前磕了三个头,把每座老坟头上添了几锨新土。忽然烧纸引燃了坟方里干枯的杂草,风助火势放了火龙,火越烧越大,把座座坟头烧得乌黑,就像扣在地上一趟黑锅。

姚联官把三位嫂子的哭嚎劝止,大家将穿在身上的孝衣脱下来在火里燎燎,收拾毕供品,拿着孝衣辞坟而去。黄菊不住地扭头看看公爹的坟,依依不舍地回家去,上一代结束了,下一代开始执政。

夜幕从天而降,寒冬腊月,整个姚家庄像冻成一块方方正正的黑冰,鸡不叫狗不吠静得出奇,各家各户都以各种方式悄悄谈论着各自感兴趣的问题,渐渐进入梦乡。

唯独姚联官家低矮的小西屋里,窗台上仍亮着一盏煤油灯,杨水云孤独的身影在窗户纸上晃动。儿子姚春盛疯跑了一天,早已酣睡如猪。更深夜静是孤男寡女最难熬的时刻。杨水云心中很乱,烦燥不安,想从箱子里取件衣服把缀着白边的上衣换下来,岂知往炕沿一站,砰!头碰在房顶的檩条上,眼前直冒金星。生气地蹲在炕上双手捂着头,“睡觉!”拉过枕头伸手往被窝里一摸,冰凉冰凉,慢慢解开衣扣实在不愿往那冰窟窿里钻。心中不由闪出一个念头,这时有个心上人把被窝暖热,酣然入睡在火一样的胸膛里,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尝过男欢女爱之快事的杨水云,看着房屋亦旧,被窝亦样、灯光亦明、只是窗外的月亮缺了半边,自己身旁缺少一位饿虎饥鹰般的男人,真叫杨水云疾首蹙额、寂寞如枯。

杨水云越想心中越乱,低头瞧见脚上穿的那双该死的白鞋,气不打一处来,抬起左脚猛一踢,一只白鞋在微弱的灯光下一道白光飞到北墙根,右脚又一甩,另一只白鞋像滚雪球一样滚到门口,口中骂道:“死一边去!”和衣而卧,拉床被子蒙住头,独自在被窝里喘着粗气。

杨水云的娘家是东边刘屯村,离姚家庄二十多里,是刘长生的三闺女,白净的瓜籽脸型,不胖不瘦的匀称身段,高高隆起的胸脯,显得丰满诱人。家境不错,父亲刘长生每年种几亩花生,二亩西瓜,在村里虽算不上首富,也是数得着的人家,杨水云长大后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当然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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