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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旋风_老乐【完结】

“他耳朵根子软,没主心骨。”姚振文气愤地说,“怎么他大哥二哥就好呢?那一年联江带着游击队的干部在咱村开会,半夜里被日本鬼子堵在村里,打了好一阵子枪,把左福堂打死在西边胡同里,把姚贵和东头左二猛子抓去了,哎呀!死得惨哪!宁死不屈,都是好样的。”

“听说联江那次也挂彩了!”

“联囤是孬种,如果他还活着,振才!听到信儿一定要把他交给政府枪毙,不能叫他活在世上再祸害人!”

“哥!你放心。咱家出了个汉奸本来就丢人,哪还能护着他,一定按你的意思交人民政府惩办。”姚振才不愿叫哥哥海提过去的伤心事,故意把话岔开,说:“联官、联顺都不小了,都能干活,你把他们养大成人出了力,好好治病,甭为他们操心。

姚振文听兄弟提到小四小五,不禁眉头拧成疙瘩,说:“这俩小子都不叫人省心,家里十几亩地,紧操持还收成不好,一松手就荒废了。俺死后你可得好好带带,联官就别上学了,喂牛、耕、耪、锄、耙你要把着手教。联顺小两岁,如果供养得起就先上着学,抽空帮小四割点草,锄锄地,你一定要给俺照管好这个家,俺担心他们炸窝,把好端端地家拆散喽!”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姚振文语重心长地向兄弟叙说着心事,其实是多此一举。

一生操心死操心/遣嘱本是空纸文/财物再多人不弃/忠言一句无人遵。

姚振才劝兄:“你放心,有俺活着一定给你照管好这个家,不会出问题。再说有黄菊和蓝梅撑着,散不了!她们都会过日子,能吃苦耐劳,往后的日子错不了。”

姚振文太累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细,慢慢只见嘴唇动,听不到话出声。

姚振文爹娘死得早,十七岁就耕耘犁耢样样里手,和庄稼打了一辈子交道。把兄弟姚振才拉扯大成了家,自己光棍一根单独过。在他二十五岁那年,有安徽母女俩个讨饭吃的路过姚家庄,母亲得了绞肠痧,上吐下泻只两天,死在村西头水坑沿上,闺女哭得像泪人。姚振文早晨起来去水坑北沿的井里打水,见此情景,顿生怜心。招呼乡亲们用自家的一领旧苇席卷了那闺女母亲的尸休埋在村西北乱草岗子上,姚振文端了碗高梁面粥给那闺女喝。村里有位好事的姚二嫂,把那闺女拉到姚振文家里,说:“叔,这闺女无家可归,母亲死了,怪可怜的,俺做主给你做媳妇吧?”一句话把姚振文说了个大红脸,低着头说:“俺家里穷,人家愿意不?”姚二嫂呵呵一笑说:“嗨!看俺这莽撞劲儿,闺女!你叫啥?多大啦?”那闺女羞答答地说:“俺叫四妮,姓李,今年十七岁。”姚二嫂问:“刚才俺说的那件事你愿意不?”那闺女低头不语。姚二嫂说:“不说话就是同意,你一个女孩子在外漂流不好,碰见坏人受欺负,有了主有个家,多好!别看俺这叔叔土头土脑的,地里活能着哩。”姚二嫂转脸对姚振文说:“人家闺女害臊,你个破男人家还低着头干啥?别傻站着啦,都说妥了,快叫媳妇进屋吧!”姚振文不好意思地说:“进来吧!”姚二嫂说:“没俺的事了,有话你们面对面说吧。”临走时,麻利地转动着瘦小的身子,用右手食指朝姚振才厾点几下,小黑脸得意地笑笑,努努嘴儿,一阵风似地快步跨出姚振文的街门。从此,就慢慢有了姚振文一大家子人家。不容易呀!姚振文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受了多少难?除了他本人,只有兄弟姚振才最知底儿。这大概是他临终前把兄弟叫来,细说心里话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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