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知道吗?”她不紧不慢地接着说,“在我们摩尔曼斯克,从今天起香蕉涨价一倍,而橙子也贵了一半。我不知道我们的政府是干什么的,难道能允许这样胡来吗!都已经三个月没发给我们工资了,可是物价却在上涨……”

帕维尔闭目愣了一会神儿,极力压一压胸中的怒气。为什么?为什么到处愚昧无知、麻木不仁、卑鄙庸俗到如此严重地步!

“她说的我也觉得是新闻,”亚历山大·彼得罗维奇抬高嗓门说,仿佛他已经揣摩到了帕维尔的想法,“她在摩尔曼斯克心想,在莫斯科是发达的社会主义制度,没有哄抬物价现象,香蕉卖两个卢布一公斤?没那回事,到处物价都在上涨,打这种电话干什么呀?”

帕维尔默默地点了点头,在老人第一次对电视上明显的语无伦次的电话交谈表示惊讶时,绍利亚克就试着向他讲了关于自我表现能力、关于寂寞、关于怎样做才能使人们注意到你的问题,以及关于一般的傻里傻气,也就是智力低下的问题。那时老人已经同意了帕维尔讲的各种道理,但是,显然他对还存在着一些同他想法不一致的人这种现象,还无法完全听之任之。既然亚历山大·彼得罗维奇,这个72岁的人都懂得,有意思的新闻同其他无价值的新闻的区别,那么为什么还存在着如此大量不懂得这个道理的人呢?看来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从第一天起帕维尔就发现,他的房东是一位智力超群的人,但是房东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认为自己是和大家一样的人,凡是自己已经明白的事理,别人也会很容易地就理解了。

“喂!”主持人略带生气地大声说,“请讲,我们已经听到您说话了。”

“今天在莫斯科发生了一件滑稽可笑的事,”从播音室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嗓音,他绘声绘色地说:“事情发生在一辆运行的二十七路电车上,当它停在季米里亚泽夫科学院车站时,两只没有主人的鬈毛狗窜进车子,没有任何人指挥,这两个小家伙就表演起各种绝活来,而且还很复杂,逗得乘客们开怀大笑。它们把后腿举起来,拿着帽子满车里转,从前门走到后门。在它们脖子上戴的颈圈上固定着一个小口袋,开心的乘客慷慨解囊,把钱放进小口袋里。电车继续前行,在过了两站停在第三站----索博列夫斯基胡同时,两只鬈毛狗跳下了电车。我从车窗里看到,它们穿过马路向对面跑去,然后在对面的电车站蹲下来。显然它们准备再乘车返回,到季米里亚泽夫科学院车站去。”

“真是惊心动魄!”长头发的主持人尖声尖气地说,“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惊叹不已的场面。从前是老人、孩子和残疾人乐意干最古老的乞丐行当,现在连这些鬈毛小畜生都干起来了。我敢说,这条新闻对入选‘一周最佳新闻’是最有竞争力的。”

帕维尔闭上了眼睛并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他感到这样做是最自在的姿势。这样就能使他什么也不看,脱离尘世的一切。他不想看到任何人,也不允许他们打扰自己,不许他们进入属于自己的一块天地。

“唉呀!这可真是棒极了,”亚历山大·彼得罗维奇连喊带叫他说,“真是训练到家了,大概都是杂技团的小狗吧,帕维尔,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