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黑夜的来临,渴望的睡意终于来了。准确地说,这已不是睡觉,而只是打盹……

后来,他醒了,是那样的突然,就像突然入睡一样。

米特罗法诺夫清醒了,是由于忍受不住的寒冷。整个身体隐隐作痛,就好像他一连三昼夜不间断地从火车上卸煤。

他欠起身来,环视了一下四周。

那么个不大的地方,半明半暗,根据所有的迹象看,好像是个地下室或半地下室。眼睛已慢慢地习惯于这种弱光----细细的月光勉强能透过很脏的、钉着栅栏的窗户。几个坏了的胶合板抽屉,快腐烂的木板堆放在一起,完全腐烂的衣服……

扎沃德诺依操了揉太阳穴,试图回想一下不久前所发生的事情,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记起来的只有感觉,同时所有的感觉只是一闪即逝,并且是可惜的,在这些感觉中首先是身体的疼痛:仿佛昨天给他用刑了,也好像是给他打了针……

但是,谁给他打的针呢?

他不想再去想了,也不想回忆了……

他从潮湿的地上站起来,模糊不清地四周看了一下,寻到一个玻璃纸袋,里边有几个面包,一捆生熏肠,三瓶两升的矿泉水,就这些。不管怎么说,残酷折磨他的那个人还是比较仁慈的,最起码他没让俘虏饿死、渴死。

俘虏哆哆嗦嗦地把瓶盖拧开了,贪婪地伏到瓶嘴上,于是,矿泉水顺着下巴、脖子往下流,但米特罗法诺夫根本没注意这点,因为他太渴了。终于,他把瓶里的水喝掉了一半,然后他坐在完全腐烂的抽屉上,开始想,这之前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意识有点恢复了,思维也有点正常了,他想起了苏哈列夫的临别赠言,还有基辅火车站,还有非常殷勤地开过来的汽车,带有出租标志的淡绿色“伏尔加”小汽车,还有那位穿夹克衫的可怕的人,根本就不是出租司机的人……再有就是审讯,录音机,当然还想起了注射,但一切都是那样的零散,好像一切都是那样朦胧,都在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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