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亲戚?”老婆子刨根问底地追问,“大约是他父亲?”

“近亲。”科通艰难地掌握住自己,“最亲近的亲戚。几乎是亲爸。他再没有别人了。我这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从国外出门来看望他……加里娜·谢尔盖耶芙娜,那是什么时候把他抓走的?”

“大约一小时前。”女邻居伤心地叹口气说,“我在窗口看着看着……你的亲戚真是好邻居,又有礼貌又热诚!每次看到我,总是先问我好。您认为这两伙流氓是什么人,或许他们中间有干警察的?……”

人们都说,老年是一生中最糟心的时期,盐分沉积、季节交替前关节疼痛、剩余的牙齿和头发不断脱落、胃灼热,上空始终是灰色阴暗的,下着蒙蒙细雨,翻来覆去抱怨天气,抱怨自然界,抱怨邮递员不按时送来退休金,抱怨孙子无赖,在壁炉边说着老年人的废话……

这一切都不正确。尤其是关节炎、盐分沉积和胃灼热,随时可以到克里姆林宫内部门诊部治疗,自己的牙齿可以免费或者以优惠价更换成永久性的瓷牙,莫斯科的汞雨随时都可以换为加里福尼亚或巴哈马的晴朗蓝天。

孙子们已在国外学习一年多了,一个在牛津,另一个在耶鲁,虽然自己有六十岁了,通常该退休了,但是离引退还远着呢。

高个、头发斑白、外表庄严的男子为自己的想法温和地微笑着,走到窗前向外张望。石砌的河岸,莫斯科著名的斯大林高地,那里只住着科学院士、人民演员、金融家、银行家,还有政治贵族的代表,从这里看到的景色是最有权势的,窗户外停着富丽堂皇的轿车,欢乐的莫斯科河,河上驶着游艇,克里姆林宫上空闪烁着宝石五角星。

科捷利尼切斯卡亚房舍的住户无疑都是属于克里姆林宫机构的。这个人相当有名气,人们常常听到他的名字,只要一周春几次“时代”节目就可以。

他在古老贵重手工制作的桌子前坐下,又陷入了沉思。思索什么了冷酷无情的现实,生活的平庸?多半是在思索资产阶级的古朴引人和生活的愉快轻松。这样的老年与其说是沉重的负担,不如说是总结和收获果实的年代。

科捷利尼切斯卡亚河岸五居室巨大住宅的主人,完全有根据得出这样的结论。不错,但愿他是一个思想健全和阅历丰富的人,但是,在莫斯科,谁也看不到这些……他得到的比别人多,哪怕是些中年人,但是思维能力稍差因而分量不太大,成了肤浅的人物。他是有权势的人,对国家发挥一定作用的人。这方面没有什么不体面的。谁在导演别人演戏,就叫导演,谁写剧本,就叫做编剧,谁偷东西,就叫窃贼,而他的任务就是掌握他们,使导演、编剧,甚至盗贼奔忙得有利于这个不起作用的国家……

几个月前,他的老同志,克里姆林宫、鲁比扬卡和瓦尔瓦尔卡都知道他叫检察官,似乎不经意地告诉他一个重要的项目,它有一个又诱人又猥亵的名称:“俄罗斯性亢进剂”。事情大概关系到像“销魂”那样的麻醉剂,但不全一样。对这类东西内行的人们证实,这是一种操纵群众意识的独一无二的物品。服用“俄罗斯性亢进剂”的人,容易接受暗示,因此也容易管理,这在政治经济不稳定的条件下有可以决定一切的作用。何况麻醉剂(还是麻醉剂吗?)对“黑色”市场的试投放,表明它具有着极高投资回收率,投入一美元可以产生千百倍的利润,当然不交什么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