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没有道歉的意思,我突然有了一种担心,怕他是想要打劫我--也许是想抢相机,或是我钱包里的旅行支票。我又看了他一眼,确信他并没有这两种企图。那双无神的眼睛和那对竖起来的耳朵表明,我遇见的是一个弱智。随即我确定无疑地知道了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就好像他清楚地告诉了我一样。他想要冲下来把我推到河里去。可为什么呢?我看了一眼河水。水流很急,也许有齐腰深--说不定还会更深一些--但还没深到能淹死一个成年人。河里有大大小小的石头,但那种大小的石头即使我掉进去也不会弄伤我。

我以前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起码在过去的50年里是这样。我感到虚弱和害怕,想坐下来。但我还是决定不能暴露出我的胆怯。我努力做出一种不耐烦的表情,怒视着他,就像我以前偶尔对我的学生发怒一样。令我惊奇的是,他对我笑了--尽管我觉得那是一种不怀好意的笑,而不是开心的笑--然后便转身走开了。我毫不迟疑地爬上了河岸,爬到了一个不易受到攻击的地方。

第57节:别和他一起呆太久

当我几秒钟后站到路边时,他已经不见了。50码之内可以藏身的地方只有桥的另一侧或是我的车后面。我弯下腰来查看车下面是否有他的脚;没有。我克服恐惧,走到桥对面的栏杆处查看着。他也没在那儿。唯一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溜到桥底下去了,虽然水流似乎流得太快了一些。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到桥下面去的。我回到车里,努力让自己不要慌乱,当我把车开起来时,我才感觉到了安全。

到了山顶,我突然意识到我忘了我走的是哪条路了。我完全忘记了我是从哪条路开到桥上去的,忘记了我曾经停在一个和公路成直角的入口处。我停在一条荒僻的支路上,查看我的指南针。但它的黑色指针缓缓地转着圈,显然是不在乎什么方向了。我轻轻地拍打了两下,没有用。它没有被摔坏,指针依然固定在枢轴上。它只是被退磁了。我开车继续走着,终于看到了一个路牌,我发现我走的方向没错,便继续向庞蒂浦开去。指南针出现的问题让我隐约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但还没有过分地担心什么。直到后来,当我仔细琢磨这件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如果不是把指针拿下来加热,或用力地摔指南针,它是不可能退磁的。吃午餐的时候,我看过它,那时还好好的。我突然觉得,指南针的问题和那个男孩的出现一样,都是在发出一种警告。一个暧昧的、漠然的警告,就像一个睡觉的人挥手赶一只苍蝇一样。

这听起来似乎很可笑,而且不切实际;坦率地说,我在一定程度上也想摒弃这些念头。但我倾向于相信我的直觉。

当我回到饭店的时候,我感到浑身哆嗦。我打电话到前台,抱怨说我的房间太冷了,不到10分钟,在我不经意间,一个女服务员便在一个炉架上升起了炭火。坐在火边,抽着烟斗,喝着白兰地,我感觉好多了。反正,没有证据表明这些”力量”带有活跃的敌意--就算是暂且承认他们的存在。年轻的时候,我对超自然现象不屑一顾,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划在可信与不可信之间的那条明显的分界线也变得模糊了;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有点儿不可信。

6点的时候,我突然决定要去看厄克特。我没费神去给他打电话,因为我已经把他视为一个盟友,而不是一个陌生人了。我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向他家走去,按响了门铃。几乎就在同时,一个男人走了出来。那个威尔士女人说着,”再见,医生,”我站在那儿,看着她,突然感到有些害怕。

”上校一切都好吧?”

医生回答我说:”还不错,如果他当心的话。你要是他的朋友,就别和他一起呆太久。他需要睡觉。”

那个威尔士女人什么都没问就让我进去了。

”出了什么事?”

”小意外。他从地窖的台阶上摔下去了,两个多小时后我们才发现。”